这三天赶路，大家都被折腾得不轻，当皇帝宣布放假一天时，连一向痛恨懒惰的陈玉芝也不再反对，朝臣们各自在家躺着，叫人拿薄荷膏按摩。

因此凌清辉和晴翠舒舒服服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床。两人慢条斯理吃了早饭，抱着小猫悠悠哉哉去看后头昭阳宫。

从紫宸宫后门出去，晴翠左右转头看看：“原来真的有个长街啊！”

“是啊，这长街两侧通往两边的主干路，没别人，往后你来找我我去找你，打开门就到了。”

晴翠伸手比划了一下，又一大步一大步地迈，凌清辉笑道：“你在数什么？”

“我数这路有多宽，”晴翠被打断了计数，只好回头看他，“我看着这小巷子挺窄的。”

“确实窄，两边侧门都进不来銮驾，”凌清辉也不记得具体尺寸了，“反正七八人并行还是能做到的，大约就是嫔妃坐步辇时仪仗队伍的宽度再多余出两个人。”

出了后门，斜对过就是昭阳宫正门，有皇帝亲自过问，昭阳宫早被打扫得干净整洁。晴翠步入宫中，见四四方方一座小院，院里种着几棵桂花树。将近冬日，桂花已经落了，各色菊花还开着。左右两边都有厢房，正中是面阔五间的大殿，糊着新崭崭的枫叶红窗纱。

晴翠赞叹道：“难怪嬷嬷们说行宫不如皇城宏伟，这寝殿好大啊！”又指着牌匾上的字问他：“这上头写的什么？”

自从慈恩寺回来，晴翠就爱抓着人问问牌匾上的字，凌清辉说：“这是寿仙殿三个字。寿就是生日时候祝贺寿比南山那个寿，仙是神仙的仙。”

晴翠指着右边柱子牌匾上最末两个字说：“这也是仙和殿！”又看到左边柱子：“这里也有个寿字！”

“这是一副对联，”凌清辉便一一给她念道，“钟灵毓秀神仙殿，乾坤同寿永福宫。”

晴翠笑道：“好大的口气啊，又是神仙又是乾坤的。这么好的寝殿给我住，也不怕神仙嫌弃。”

凌清辉笑道：“你住在这里，你就是永享福寿的神仙，谁敢嫌弃你？而且这不是寝殿，寿仙殿是前殿，方便你招待客人用的。这两边的厢房一侧是库房，一侧是宫人们值夜时的班房。”

晴翠傻愣愣问道：“这么大还不是寝殿，那我寝殿在哪儿？”

“在后头，瑞仙殿才是昭阳宫的正殿。”

从寿仙殿穿过去，晴翠没看见宫殿，先看见一个大花园，约有四五个玉露殿花园那么大。园中铺有青石路，路边还有块碑石，上头刻着俩字，晴翠走下台阶，弯腰看一看：“这是绣芳宫的‘绣’字，这个是……春？”

“对，绣春，这里是寿仙殿和瑞仙殿中间的绣春园。”

晴翠顺着青石路往前走了走，仰头看着瑞仙殿牌匾：“原来这个字就念瑞。是刀那个锐吗？”

凌清辉想了想才明白：“不是，这是祥瑞的瑞，字义是吉祥，单独一个字也可以指代吉祥的征兆，比如黄河的水清了，哪里干枯的河湖又有活水了，这就算好事，就叫祥瑞。”

晴翠又看了几遍，认真把字形记在心里，再看两边柱子，只认得“一”和“三”，便拽一拽凌清辉的袖子，凌清辉忙给她念道：“秋林石道，遥敬白霜一壶酒；月下花间，醉卧红艳三百年。”

晴翠登上瑞仙殿的台阶回头才恍然惊觉：“诶？这里四周都搭了凉棚。”

凌清辉笑道：“不是凉棚，这叫风雨长廊，赶上雨雪天气，就顺着长廊过去，省得一手拿伞一手拿东西。”

晴翠很高兴：“这可真是个好办法！”说完又纳闷：“按理说行宫都是夏天住着，夏天雨水更多，为什么清都紫府反而没有这么多风雨长廊？”

凌清辉皱皱鼻子：“听说是盖行宫的时候钱不够，所以没给盖。老头子那时候又说这样敞亮，也不让盖。哎，瑞祥，给朕记上，趁着我们不住行宫，叫工匠赶紧收拾收拾，拿个章程出来，尽快把行宫里松鹤斋、清都紫府和清暑殿都加上。”

周瑞祥忙躬身应了：“是。”

晴翠站在瑞仙殿门口看花园，庭中石榴已经落果，迎春正待过冬，几棵枫树红叶飘落，长廊之下冬青常绿，山茶已开，角落里腊梅尚未结出花苞。花木四季皆有，错落有致，有一处花谢，就有一处花开，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园中两侧观景的六角亭，依附长廊而建，另一面通往园中，晴翠看得兴致勃勃，一会儿跑到这个亭子，一会儿又跑到另一个亭子，凌清辉笑道：“你可少跑两圈吧，不然我们又得找王大夫要薄荷膏了。”大家都笑起来。

“这才多大地方，怎么会跑累嘛！”晴翠虽然这样说，还是乖乖跟在凌清辉身边，和他进了正殿。正殿面阔有七，重檐叠瓦，恢弘壮丽，窗户上未用红绿窗纱，而是全都镶嵌着一尺见方的透明硬质板。晴翠试探着摸了摸：“这是水晶吗？”

凌清辉说：“这叫玻璃，也是前阵子才换上的。大块的都碎了，最大只能烧到这个尺寸，还有比这更小的，只好连着窗户也换了款式。这个比窗纱视线好，冬天保暖又明亮，省得屋里黑沉沉的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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