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不全无法转世。

崔元溃的意识能保留在回心眼内，说明回心眼内留有残魂。

可现在回心眼化为了尘埃，残魂也应当是散去了。

如果残魂归位，也许崔元溃还有转世的可能，但如果崔元溃的其他魂魄早已被毁，残魂就会消失，再无转世的可能。

所以于曦担心。

她不知道仙门到底对崔元溃做了什么，崔元溃的魂魄到底有没有被毁。

钟弦依旧盯着圆月，没出声。

钟弦自了解到秋洛城的真相后，并未外露出多少的情绪，只是看着更开朗了些，少了些阴郁。

但他如何能不难过。

就算人不是他杀的，但秋洛城的人还是死了大半，和他一起长大的好友全部没了，鲛人们没了，妖族们全军覆没。

连元溃兄都不在了。

他见过元溃兄的尸体。

残缺不堪，七零八落，没有一处完好。

能残忍将他虐待至此，又怎么可能留他完整的魂魄。

不用钟弦说出口，于曦也知道了钟弦的回答。

她耷拉下脑袋，心里低落，但还是掩饰着情绪想岔开话题，不让钟弦也跟着难过，却听钟弦忽然开口道：

“小曦儿，我们问问不就知道了？”

“问谁？”于曦愣了下。

就见钟弦低头看过来，冲她笑了下，眼里涌出鬼气森森的符文，同时空出一只手伸出去，聚起了一大团鬼气。

鬼气很快化成一道扭曲的模样，皱皱巴巴，远看像一块被水浸透，正挂在竹竿上晾晒的衣裳。

于曦眯缝着眼打量了半天，才勉勉强强的看出，这好像是融化过后，黏在一起的两个人。

“这是……楚萧和清心？”

于曦怀疑道。

闻言钟弦倒是诧异的扬了下眉，提着手上的鬼气甩了甩道：“小曦儿这都能认出来？”

不等于曦说话，又扭头在于曦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心满意足道：“不愧是小曦儿，就是聪明！太厉害了，换我我都认不出来！”

快乐的夸完小曦儿，他又对着手上的鬼气施加了一记法诀，就听这两团拥挤在一起的鬼气尖锐的叫喊了起来：

“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了，谁都好，救救我们离开吧——”

这声音混杂着清心和楚萧的声音，一时分不清楚他们谁是谁，但痛苦绝望的情绪却差不多，最后的尾音都因为哭腔而整个变了调。

谁能想到曾经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楚萧师徒能沦落到如今这个生不如死，连尊严都全部丧失的地步。

“小曦儿，看他们现在过得多开心啊。”钟弦狭长的眉眼弯起，侧眸对小曦儿叹气道：“现在都还能中气十足的叫唤呢。”

楚萧惨叫的更凄厉了，连清心的惨叫声都压了过去。

“都是哥哥太心善了。”

于曦配合的应声，同时拽住耳朵尖儿往下拽了拽，一脸不高兴道：“但是他们也太吵了。”

话音落下，钟弦微微睁开眸子看去，随着眼内符文的涌动，楚萧和清心立刻安静下来，谁都发不出了声音。

他们现在是钟弦体内的恶鬼，钟弦对他们有绝对的控制权，想怎么折磨怎么折磨。

钟弦知道小曦儿会配合自己，但没想到小曦儿会夸他心善。

他高兴的脑袋都要长花了，可不想自己和小曦儿相处的宝贵时间里多出两个恶心的东西，也不耽搁时间，直接问道：

“我问，你们答，崔元溃的魂魄你们有毁去吗？”

清心慢了一步，就听楚萧先尖锐的喊道：

“毁、毁去了！但不是我动的手啊，放了我吧，我——”

话音未落，他类似于胸口的部位忽然开了个大窟窿，有一双双鬼手从胸腔内伸出，撕扯着他的身体。

顿时未尽的话音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凄惨的划破夜色。

“我不想听到无关的话。”

钟弦道了一句，心情却凝重，看向小曦儿，果然见小曦儿已经垂了头。

魂魄被毁了，就没有转世的可能了。

虽然是早早料到的答案，但亲耳听到后还是会不舒服。

他正想调整心情，安慰小曦儿，却听清心在这时癫狂道：

“回心眼内的魂魄一半在身，一半在魂，魂的那一部分不一定消失！”

楚萧的惨状让清心本就崩溃的心智进一步被摧毁，她注视着于曦的眼睛，发狂似的大笑道：

“但你的眼睛不是白色，所以他肯定死透了，崔元溃肯定死透了！他是我杀死的，是我杀死的！”

她现在只想要钟弦或者于曦杀了她。

可惜钟弦的注意力全在于曦身上，而于曦则摸了下自己的右眼，也没有看她。

在清心绝望的还想说什么激怒他们时，钟弦重新打开鬼境，将他们两个丢了回去，不给他们丝毫的希望。

恶鬼再次涌来，转瞬就淹没了他们两人。

“小曦儿……”

钟弦看着于曦乌黑的眼睛，组织着安慰她的话：“我让你知道真相不是想让你难过，我只是觉得，元溃兄其实就在我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