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杏花整张脸被泪水糊住,她的眼泪像自来水根本收不住。
张秀花哪能让孩子跪她,忙把孩子扶起来,“你爸妈怎么说?”
就在这时,王二婶和王二叔急匆匆跑进来,铁钢也紧紧跟在后头。
王二婶拉着女儿,“杏花,你要怪就怪爸妈没本事吧。我们没办法给你出头!”
王二叔也是满脸愁苦。
夫妻俩认识最大的官就是公社主任,可对方跟自己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能够将通知书换了,这得是多大的官。他们就是普通百姓,哪里敢跟官斗。
铁钢还年轻,年轻就会气盛,他大声嚷嚷,“爸妈,你们就这么窝囊!那可是女儿一辈子的未来!”
王二婶拍了下儿子的肩膀,“你找谁闹!谁会理你?!你爷爷以前给地主老爷家当佃户,他们村有个佃农被官老爷打死了,还不是白死了。自古民不与官斗,你懂个屁!”
王二叔用老了十岁的声音重重叹了口气,“杏花,爸求你了,别闹了。你去争,回头上头怪罪,我们一家都得受牵连!万一被下放到农场,我们连这层身份都没了。”
不得不说这是底层百姓的悲哀。他们胆小怕事,他们不敢与官斗,他们小心翼翼活着。可这是他们的错吗?不是的!这世上总有人喜欢用手中的权力干坏事。
杏花哭得眼睛通红,她不明白自己只想拿自己的通知书,为什么会连累到父母家人。错的又不是她。
她年纪小,还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她只知道自己苦读十年,结的果被别人摘了。
她趴在王二婶怀里嚎啕大哭。
王铁钢急得直跺脚,“爸妈,就算我们真的被下放,我们起码努力过。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去县城门口找县主任,我要问问他是怎么当领导的!我就不信这世上都是坏官!”
张秀花实在不忍心,她按住杏花的肩膀,“我知道你们在担心被对方报复。但是以后不会再有成分问题。现在那些下放的臭老九都平反回到原来的岗位。数字帮已经倒台了。如果你们不为杏花争取,她这辈子就毁了。你们一辈子只能种地为生。难道你们不想杏花出人头地,到大城市工作?!”
她铿锵有力的一番话让所有人都合肥学院为之侧目。
周盼娣一直想明哲保身,本来她就跟杏花没交情,听到张秀花的话,她也开了口,“这世上的好机会都是靠争取得来的。你们又没偷没抢,只是找回自己的通知书,何罪之有!”
李小英也跟着点头,“就是!你们应该去争取。上了大学,以后国家可以分配工作。你们能道想让杏花一辈子待在农村,靠种地为生。不想她当个城里工人吗?”
三人的话无疑让这一家子升起了热火。
老两口窝囊了一辈子,见着官都得低着头走路的人,为了女儿,两人突然鼓足平生最大的勇气。
王二婶用袖子抹了把眼泪,“你们说得对!我们杏花又没做错事。是他们偷了我家杏花的通知书。我必须帮杏花找回来,这可是杏花辛辛苦苦考上来的。”
王二叔也跟着点头,他将佝偻的背挺直几分,气势显得足一些,“对!杏花以后要当城里工人,她手上没力气,干不了农活的。”
王铁钢见父母终于能为妹妹出头,脸上露出笑模样,“爸妈,你们终于挺直脊梁了!”
决定帮女儿找回通知书,可他们却像没头苍蝇,不知道该怎么办?王二叔期期艾艾地问,“我们去哪找回来?”
他们连小偷是谁都不知道。这要怎么找?!总不能真去县城门口找县领导讨说法吧?!万一对方不理他们怎么办!
周盼娣给他们出主意,“其实很简单。杏花报了江省理工大学,直接拿着介绍信去大学,直接跟对方说,你的通知书不小心被撕了。”
此话一出,王二婶惊讶张大嘴,“啊?!就这么简单?他们能相信吗?”
张秀花笑了,“你手上有介绍信,上面还有公社的印章,他们凭什么不信!”
王二叔和王二婶对视一眼,这两人似乎忽略最重要的问题,“冒名顶替的人拿着杏花的通知书去学校报到怎么办?”
“那更好。到时候你就把她揪出来。让她以后都没脸见人。”张秀花最恨这种抢了别人机会的小偷。如果能让对方身败名裂,她很乐意。
问到主意后,王二婶一家朝三人道谢。
王二叔立刻带闺女到大队长那边开介绍信,还得去公社盖章。
大队长得知通知书可能被冒名顶替,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记得把户口本也带上。”
王二叔点点头记下。反正把该拿的证件全部拿上。对了,还有高中发的毕业证。
办完这些,一家四口一起出发了。
王铁钢没有急着去自己学校报到,而是要送妹妹到江省,一家人一起讨说法,声音也能洪亮一些。
王杏花的事很快在村里引起轩然大波,冒名顶替这种事在三十年后就像喝水一样自然。可现在却是大新闻。
高考已经断了十年,他们对高考这事已经有点模糊。其实就算不模糊,村里也没几个孩子念个高中。
“哎呀,还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