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花以为分期付款这件事怎么也得商量半个月,毕竟这年头办事效率都很慢。
但是她错算一件事,那就是农机站的仓库里有好几辆手扶拖拉机没有卖出去。留在仓库也是生锈,还不如想法子卖出去。
其实有钱的公社也是把手扶拖拉机买回去,然后将它们分配给各个生产队,让他们有钱再还。
现在就是少了公社这道关,直接跟农机站对接。流程相对简单一点。
当然张三喜也没少出力。那天他回到家,看到张秀花送的礼,拿人手短,吃人短软。对方送那么贵的礼,不帮人家把事情办成,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张三喜的老丈人刘满贵在农机站是车间主任,对自己这个女婿是拿亲儿子一样看待。厂里有人嘲笑张三喜当上门女婿,他就敢找上门骂。
厂里那些人哪是他的对手。于是一来二去也就没人敢说酸话。
张三喜能在农机站混得如鱼得水,与老丈人脱不了关系。
如果说刘满贵没有防着张三喜,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这人心胸豁达,不喜欢先小人,而是劝自己女儿格局要大一点,不要将情情爱爱挂在心上,关键是自己要立起来。只要张三喜一天跟她踏踏实实过日子,她就要真心拿他当亲人。不能欺负张三喜,否则心胸再宽的人,长此以往也会有疙瘩。
万一张三喜是个养不着的白眼狠,她也不要自暴自弃。只要她生的孩子还是姓刘,她就不亏。
人心都是肉长的。张三喜从小到大都是跟两个哥哥和弟弟抢食,他在中间,就注定不可能得到父母多少偏爱。
遇到老丈人这种心性豁达的人,他耳濡目染也学到很多。
呃,话题扯远了。
刘满贵得知李家屯那边可以分期付款,在问了张三喜每年盈余后,领导干部开会表决时,他第一个举手。
于是张三喜休息时,骑着自行车回来汇报这个好消息。
大队长一连拍了三下张三喜的肩膀,夸他是个好同志,为村里办了件大好事。
这事敲定了,接下来就是跟社员们讨论交份子。
3200元,第一年要交1100元。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相当于把之前分的钱交一半出来。今年家家户户都买了被子,手头有没有余钱,还真是不好说。
大队干部开会,讨论怎么交份子。
大队会计建议按人口来交份子,这样方便收钱。
但是其他人却觉得这事不妥,“如果按照人口来分,有些人家根本分不到钱。比如家里只有孤儿寡母,他们年年分不到,让他们交份子说不通。”
最后经过大队一致商议。
今年挣十工分的人参与交份子。为什么是这些人呢?因为手扶拖拉机的作用就是犁地。没有拖拉机就得刨地,这是十工分的活计,省的是他们的工。当然要他们交份子。
这道理无懈可击。
经过大队会计统计,全生产队总共有187个十工分。平均下来每人交五块八毛八分钱。
最终大队会计拍板,每人交五块九毛钱,多出来的部分就留着明年再交。
大队干部们敲定之后,就开始召集这些壮劳力过来开会。队里能拿十工分,多数都是男人,当然现在男女同工同酬,也有一部分女人也挣十工分。
得知队里要求他们交份子钱,这些人立即炸开了锅。
五块九毛钱,可不是一笔小钱,凭什么他们要比别人交那么多。他们挣得多,是因为家里条件太差。如果挣得多,就得多交钱,那他们从明年开始就挣九工分。
有这想法还不是一个两个。
大队长很快答应他们一件事,“只要你们参与买拖拉机,犁完地之后,你们做任何工都算十工分。”
这话一出,大家陷入沉默。
别看这些人文化水平不高,但是算起工分,个个都是卧龙凤雏。
队里其实也不是天天都能挣十工分。像拔草这样的活计,哪怕是壮劳力也只能按照八工分。
如果下地就挣十工分,那他们比往年多挣两三块钱。而且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都是如此。
大家互相讨论,说明这里面的好处,最终还是一致同意出这笔钱。
交完钱后,大队长就去公社开介绍信。
公社何书记得知这事,立刻问明原委,得知他们想出来的好主意,连夸他们做得好。
大队长、大队会计拿着介绍信和钱、张三喜到了农机站,付了钱,就开回一辆拖拉机。
当然不是他们开,而是农机站的技术员。
这时候的技术员就相当于培训员,要手把手教他们怎么开拖拉机。
大队长已经打定主意让自己的儿子开拖拉机。这样他空出来的记分员位置就可以给张秀花。
于是到了家,大队长就让儿子跟着学。当然其他大队干部也都各自派了儿子过来学习。
拖拉机手这个工作并不轻松,因为他要一直坐在上面把着方向。农忙时,拖拉机手必须轮着来,人歇机不歇,这样就能犁更多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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