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花却不如他们的意,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有才,“我今天特地去学校一趟。你猜我见到了谁?”
有才终于舍得将眼睛从红烧肉上挪开,看向盛怒中的张秀花,心里一个咯噔,死死抿住唇。期待对方不知道他退学的事。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张秀花下一句话直接打断他的奢望,“有才。李老师说你退学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有才闷不吭声,直到张秀花逼急了,他才解释,“我不想上学。没什么用。”
“你怎么知道没用?”张秀花脾气还算相当好。
“那些知青都是初中生,高中生,念那么多书,还不是到我们农村来了?”李有才噘嘴,满脸不服气。
张秀花蹙眉,“你只看到这些知青,有没有看到那些城里人?他们都是知识份子,每个月都能吃供应粮,有的当数学家,有的当科学家,有的当飞行员。”
李有才抿唇,“我当不了。”
“你当不了数学家,你还当不了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吗?”张秀花敲了敲桌子,“你觉得我做的菜好吃。那是因为你坐井观天,没吃过真正好吃的菜。那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做的菜比我做的好吃多了。他们每一个都识字,而且学历还高。”
李有才惊诧看向她,“真的?”
“当然是真的!”张秀花见他不信,让他待会儿问周盼娣和李小英,她们都是大城市出来的,去国营饭店吃过饭。
李有才低头想了想,“那我听你的,好好念书。”
张秀花想了想,国营饭店大师傅离他太远,还得给个短期红枣,于是就道,“期中期末,你们谁能考全班前三名,我就带谁去国营饭店下馆子。”
这话一出,继东和宝林眼睛一亮。
李有才撇撇嘴,“前三?那你还是杀了我吧?”
这是对自己的成绩有多不自信。张秀花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原则,只幽幽道,“如果你真的想当厨师,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我劝你还是别学了。”
被她看不起,李有才有些不服气,很想反驳,可是想到自己那成绩,放狠话简单,但是用成绩反击,就太难了。
继东适时补充,“有才哥,你可以像我一样补课。我一年级都没学呢,直接上二年级,你比我强多了。”
大概是这话起了效果,李有才想想还是答应了,“好!”
张秀花叮嘱李有才,“这次逃学,原本想打你。可是念在你是第一次的份上,就先饶了你。如果你再逃学,我肯定要罚你。”她看了继东和宝林一眼,“你们也是!”
宝林讨巧卖乖,“妈,我肯定好好念书。”
继东也举手保证,“姑姑,我喜欢念书。”
张秀花终于满意,开始给孩子们分饭吃。
当晚李小英又多了一个学生。
转眼,张秀花带着有才去学校,说服校长让他继续念。
这时候学费是笔很大开支,许多家长根本不愿让孩子念书,校长也不愿意失去这个财源,没有为难就答应了。
张秀花担心李有才三分钟热度,又不好好学习,于是就跟李老师说,“如果有才逃学,你可以告诉二年级三班的张继东。”
李老师表示记下了。
回了家,王二婶过来找张秀花一起去砍树枝。
村子里的壮劳力爬树到上面砍树枝,他们也可以跟在后面捡。
“听说你家有才之前一直逃学?”
张秀花诧异,她怎么会知道?
有才早上去上学,还没回村呢。而她也没告诉别人。
王二婶见她这么惊讶,笑起来,“这村子里发生屁大点的事传得全村都知道。我有好几回遇到有才上山找野果。我当时也没多想,昨天听你们说,我才知晓。”
张秀花回头看了眼自己家门,她以为这屋子门幅很宽,隔壁应该听不见,原来一切都是她以为。那她给孩子们吃肉,隔壁是不是也闻到了?
她还在诧异,王二婶已经夸赞起来,“你心地挺好啊,前头的娃还能这么费心教育。”
张秀花收回心思,笑道,“孩子还小,不教育,以后就长歪了。好歹母子一场,不忍心。”
王二婶叹气,“有才那孩子就认个吃。不知道能不能领悟你的好。”
张秀花听她话里有话,还想细问,王二婶却已经转了话题,“你家今年换了那么多煤,李建国走时给你多少钱啊?”
张秀花没有说实数,“他给的钱不多,都是孩子们的生活费。买煤是我自己的私房钱。我是南方人,怕到这边冻坏。所以多买点煤囤着。免得冬天生病着凉。”
王二婶拍着大腿,“可不是嘛,我们这边冬天可冷了。零下三十度,穿个大棉袄都得冻得直打哆嗦。要我说,你有那钱,还不如给孩子们买棉袄。买煤,烧一冬就没了。买棉袄可以一直穿。”
她这也算提点,张秀花谢过她好意,只是迟疑道,“可是每年攒的棉花票和布票太少了。”
这话倒是真的。王二婶愁得头发都要白了,“我们家攒的那点棉花也就够给孩子做条裤子。棉袄还是前年买的。早些年买的棉袄里面棉花都结成块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张秀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