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她一直恹恹的。
自从当年做了头牌,那些权贵公子都是眼巴巴地等着被她挑选。他们知道她的规矩,若是不入她的眼,给再多钱都不行。
谁花了钱来娼妓馆寻乐子寻得这般窝囊的,但他们偏偏就是被迷了心窍,夜夜乐此不疲。
每每看着那些公子书生为她如痴如颠,她亦乐在其中。
可是现在,她觉得这些都索然无味了。
她总是想起那夜,相柳踏雪而来,带着满身煞气,在她们这儿大发雷霆。他的神情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眼里尽是怒气。他是为了他夫人,和他夫人腹中那早夭的胎儿而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得相柳垂爱?甘愿与之缔结婚约?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只觉胸口闷闷的,有些难受。
老鸨破天荒地也不催她,由着她夜夜闭门谢客,许是觉得那夜她受了惊,被吓坏了。
夏去秋来,天渐渐转凉。
消沉了一段时间,她突然又让老鸨挂上了她的牌子。
牌子挂出的那夜,天还未黑透,楼下的堂内便挤满了急切想要与她共度春宵的公子。
她随意地靠在二楼的栏杆处,一双媚眼自人群中扫过。只见她芊芊玉手微抬,看似随意地一指,那位被她选中的公子大喜若狂。
没有被选中的公子们一片唏嘘。
突然,她又抬了抬手,在余下的公子间又点了一位。
众人一怔,继而一片暧昧的哄笑声。
老鸨陪着笑,低声问她,“什么意思?”
“他们一个是高辛人,一个是中原人。今晚我倒要看看,是高辛人更有趣些,还是中原人更会讨好女子。”她淡淡地说。
老鸨撇撇嘴,不再说话。
日子又这样不咸不淡地过起来,到了深秋,相柳回来了。
灯影交汇间,相柳一身白衣,戴着冰晶面具,从一众锦衣公子中穿梭而过。他拾阶款款而上,白色的衣袂飘过她门前,径自走入尽头的雅间。
小厮送了两壶酒和一些糕点进去。
没多久,小厮又领着一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与一神农小兵,一同进了那间屋子。
她探头张望,只见门窗紧闭,设了禁制,没人知道他们在里面聊了些什么。
老鸨连忙把她拉进屋子,低声道,“今日是贵人,谈的是正事,你可给我消停一些吧,千万别再节外生枝。不然相柳大人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她不甘心地“哦”了一声。
许久,门吱呀呀地打开,中年男子先行离去。
又一会儿,相柳从屋内出来,面上看不出喜忧,只是淡漠地看着正前方。
相柳从她身旁经过时,她轻声唤住他,“相柳将军。”
相柳停住脚步,与身旁的小兵耳语几句,小兵先行离去。
相柳徐徐转身,淡淡的看着她。
她低眉顺眼地站在他面前,却迟迟不说话。
相柳迟疑一瞬,说道,“那日…吓到你了。”
因着这句话,她心里只觉一阵暗喜,连忙摇头,“是奴家不对,不该破您的禁制…”
相柳不在意地轻“嗯”一声,转身离去。
她的目光紧随着相柳离去的身影,看着他拾阶而下,看着他从容地自人群中穿梭而过,看着他冷漠地看着身边往来的男男女女,看到老鸨站在门口躬着身子恭敬地与他道别。
外面正下着淅沥小雨。相柳才刚走出娼妓馆,在街对面站了许久的女子便一手撑着油伞,一手提着裙裾向他跑来。
相柳整张脸都柔和了,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只见他接过女子手中的伞,女子挽着他的臂膀,两人亲昵地沿着长街离去。
她从未见过相柳这般温柔的神情,她简直不敢相信,一向冷面冷心,偶尔笑一下都算奢望的相柳大人,竟有这般温柔的时候。
老鸨努努嘴,说,“这就是将军的夫人,住在回春堂隔壁的小院。”
“夫人也是妖族吗?”
老鸨摇摇手,感慨道,“人家是个神族女子,欢喜将军欢喜得紧。据说为了跟着将军,抛了家里通天的富贵荣华都不要了。你瞧这天才下的雨,人姑娘就撑着伞在街旁候着了。我唤她进屋来,让她坐着等,她也不肯,说是怕将军知道了会分心,误了正事。”
她不屑地转身进了屋子,那女子做的这些,她都能做到。
那日,她借着出门买酒,特地去了回春堂隔壁的小院。她驻足在门口,透过半掩的门,她见到了那晚的女子。
女子正在朗读一册帛书,她边读边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地会看一眼慵懒地斜倚在榻上喝酒的相柳。
相柳闲适地啜着酒,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读罢,女子站到相柳面前,娇嗔道,“你现在倒是乐得自在,还要我给你念书听。”
相柳坐起身子,拉着女子的手,笑道,“夫人待我好,我都记在心里呢。”
“记心里可不够。”女子傲娇地昂着头。
“明日给你买糖果子吃?”
“我又不是小孩子。”女子想了想,又说,“明日我们去海里玩吧,我要再与你比试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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