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浓,院子里寂寥万分,男子靠在树影之下,面容默在夜色之中。时间如水流逝,屋内的女子非但没有出来,反而呼吸越来越浅。
他嘴角隐着一抹轻然笑意,眸光却就此放远。
柳绿提了食盒,远远的行来。见着男子,赶紧躬身作福,道,“主子。”
凤九一蹙剑眉,俊削的下巴一扬:“先把东西搁这儿,她睡下了。”
柳绿心中一悚,正想说几句,却见男子似乎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讶然惊道,“主子要在这儿候着她睡醒?”西厢这位到底是何人!竟要主子这般掏心窝子的相待!
凤九眸敛微芒,浅声道,“是本王有话要问。”他折了一枝枯木在手,嘴角轻轻一弯,纤尘不染。
柳绿心中一凛,这便低低的应了声。
“今儿个她打人时,鱼相说了什么?”他以枯木轻指西厢房门,道。
柳绿蹙眉应道,“鱼相只在一旁静默不语,鱼二夫人说要回陈府小住,他竟还说要给她送些衣服过去。看样子,鱼府的风向,要变了。”
凤九似笑非笑的挑着俊眉,展颜一笑。他指了指西厢的房门,道,“去!把猪蹄汤给她送去。你看着她把猪蹄全数吃光才准离去!”他顿了顿,又道,“本王去书房办公。今儿会到很晚。”他说罢,这便转身负手而去。
意思就是若西厢那位吃不下,就让她自个儿去书房找他求情!她还不能告诉她,他来过这院子。
就像他得知鱼二夫人想要害那位,暗地里做了那么多的手脚,可却不让她知道一样。
她微微的叹了口气,这便提了食盒去扰人清梦。
八王府
八王跟萧一远对面而坐。
萧一远放下茶盏,淡声道,“八爷,这次鱼相竟把二夫人送回陈家,也许这大夫人便要有好日子过了。”
八王挑了挑眉,他长指一划,翻过一页信纸。随口道,“最多三日,鱼南风便会重新接她回鱼府。”
萧一远眉毛一跳,疾声道,“怎么可能!”
八王看罢信,将信纸细细的折妥,依旧塞回信封。“一远,你认为鱼南风此人如何?”
“十三岁连中三元,十五岁在平北做了个县吏,因着不愿与人同流合污,被人陷害入狱,差点儿诛了九族。十七岁起,平步青云。二十四岁,已是被前朝皇帝封为相国。朝堂之上,被他整死的官员不计其数。”萧一远说到这儿,便住了嘴。
八王嘴角一弯,笑道,“他这样的人,你说他会不会跟本王一样,已经猜到了鱼青青母女到底发生了何事?”他一边说,一边替自个儿磨墨。
不等萧一远回答,他便接着道,“本王若是没看错,那死了的强盗便是通辑多时的采花大盗花千岁。本王在山下一直注意着鱼南风,发现他瞧了那强盗两眼。”他说到此,便执起狼毫,一心两用的奋笔疾书。
“鱼南风怎么会认得花千岁?”萧一远想不通了。
八王淡淡的道,“一远有所不知,鱼南风此人能在二十四岁官拜丞相,确有其过人之处。其中一项,便是他有过目不望的本事。昨儿个,他去了本王那儿。见过花千岁的画像。而且,那些轿夫的尸身,个个都是一剑毙命。全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萧一远大惊之下,起身疾道,“八王是指,鱼相其实知道那些人全是凤七杀的?可他却还只作不知?”
八王挑了一边的眉毛,笑道,“向来官员家中的后院,便等同一个小小的朝堂。谁得宠,谁失宠。靠的绝不是女人的美色跟手段。而是在于她们娘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这一点,跟皇宫里头大同小异。所以既然有人愿意出面为他鱼南风遮丑了,他何不干脆装聋作哑。只作不知?
鱼青鸾瞪着柳绿。很想再翻个身睡过去。可她端着一锅猪蹄汤,杵在她榻前就是不走。“鱼小姐,主子说,您的手伤了,以后厨房里头每天都会炖一大锅猪蹄给您送来。”
难道他想以形补形?好歹她也是纤纤玉手好吗?他有必要这么半夜三更的弄这一大锅的猪蹄送来么?
她霍的起身,揉了揉眼睛道,“我不吃猪蹄,你现在拿走。”
柳绿疾声道,“主子吩咐我一定要亲眼看着您把猪蹄一口不落的全数吃下才走,不然,就把柳绿发卖青楼!”
“半夜吃那么多油腻的东西,对身子不好!”他不是大夫吗?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摆明了就是要整她!
柳绿径自拿了个小碗出来,要给她盛食。“这个婢子可管不了。您要去问主子才行。刚刚经过书房时,那儿的灯还亮着……”
鱼青鸾霹手夺过她的碗,提了食盒就往外走。“你回去睡罢,我去找你主子。保证不会教他发卖了你!”
柳绿松了口气,小声的嘟囔了句。“可不就是为了让你去找主子么?”得费多少事,拐多少弯啊!
九王府书房,一灯如豆。男子优雅的靠在椅背上,闲适的翻书。
门外传来剥啄之声,男子嘴角邪气的翘起,扬声应道,“进来。”
鱼青鸾着了一袭白衣,左手提了一个食盒。清艳绝尘的脸蛋因为在夜风中疾走而微染薄晕。灯光之下,她看来美极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