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鼎晟跟杨文琪一家三口乘车离去。
院子里剩下了陆星辰,老太太跟陆以森还有老陈妈。
老太太回头跟老陈妈说道:“陈妈,你把以森先带进去吧。”
显然,她还有话跟陆星辰说,也知道陆星辰留下来是还有话要问,可能今天她送陆以森回来就是要问她话的。
所以,陆以森被陈妈带进去之后,陆老太太也没跟陆星辰打招呼就往回廊的那头走过去。
陆星辰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事,老太太今天一直在拄拐走路,这是以前,甚至是她上次回老宅都极少见到的情景。
她突然想起来,多年之前,老太太得了一场重病,治了许久也不见好,当时都以为她挺不过去了,长辈们办法用尽还去问了卦,算命的说,那年是老太太的大劫,如果这病挺不过去那年都过不了,如果挺过去了就可长康长寿。
当时,族里的亲戚前前后后,哪怕平日走得没那么近的,都赶过来看望,颇有见她最后一面,送她最后一程的意思,而十三岁的她也匆匆赶回国。
然后在病房门口,听到老太太虚弱而遗憾地说着:“星辰是个好孩子,但你该给自己留个后……”
陆鼎晟紧紧抓着老太太的手说:“对不起妈,可是我爱星辰就跟你爱我一样,我想要把最好的都留给她。”
那就在那晚,她也跟陆鼎晟承诺:“爸,我会是比儿子更可靠的女儿,我以后一直留在陆家,生的孩子都姓陆,我会把陆家的家业发扬光大。”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
物是人非。
哪怕如此,看着一生要强的老太太拄拐杖的模样,陆星辰莫名觉得,她更希望看到她能趾高气昂,中气十足批评她,或者是赶她出陆家的模样。
“不是有话要问我吗,干嘛盯着我的拐杖瞧?”
走神的陆星辰才突然回过神看向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老太太却用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主动问道:“是不是觉得我老了,放心,别说拐杖就是坐轮椅,我依旧能收拾你。”
陆星辰没好气笑了,“这么想收拾我,怎么会把你的宝贝孙子送到我手上?不怕我收拾他跟你收拾我一样吗?”
“你敢?”
“不是不敢,我是不想跟你一个拄拐杖的老太太计较。”陆星辰说了这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该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影响到了心里的决定吧?”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看向前方,冷笑道:“你当然巴不得我身体不好。”
“没有。”陆星辰这句倒是回答得很快。
老太太立即看过来一眼,又说道:“嘴里说什么,心里可就指不定了。”
“切。”陆星辰没好气地看向她,“我还想向你证明,我离了陆家到底能不能有所作为呢,所以……健健康康地活更久一点,不然你还以为我说到做不到。”
老太太闻言哼了哼,但这句话最终还是没反驳。
两人走到了后院的亭台下,老太太经常唱粤剧的地方,粤城的气候虽然四季常绿,陆家老宅有专业园丁打理更是四季如春,只是这凉风飕飕的冬天,花草树木也不免显得萧瑟。
陆星辰莫名又看向了老太太的拐杖。
而老太太也是何其敏锐,傲慢说道:“我只是闪到了腰,牵扯到腿有些疼,但也没人像你老盯着我这老胳膊老腿看,你就放心吧,这人生才哪到哪,我还想看看你受挫的模样呢。”
陆星辰改口就问:“你最近还唱戏吗?”
老太太想了想,张口就唱了一段:“天晴气朗精神振,花腔鼓擂画角鸣。今日里实地操练来山前,但愿得桂英手下无弱兵……”
唱到这里,她显然有些气不足。
陆星辰听得眉头一皱,看老太太因为接不上也皱起了眉头,显得那张化了妆的老脸都如同这萧瑟草木,陆星辰张口就接着唱。
“原只想打他的傲气杀他的威,谁料得一缕痴情系满怀。擒他容易放他难,留他在山寨我口难开。”
老太太听了,又讽刺地哼了哼,“都唱的什么调,不伦不类。”
陆星辰:“我是唱得不好,那您怎么想的让陆以森跟我亲近?”
陆老太太:“不是你说的吗,你原本是打算放弃陆家继承权的,但因为陆以森你改变了主意,目的是为了保护他,我就想看看你做的能不能跟你说的那么漂亮。再说了,陆家培养了你那么多年,让你带个孩子也不算过份。”
陆星辰想问,为什么不交给陆鼎晟那个亲爸,但看看今天饭桌上的情景,她又把这些明知故问咽回去。
而陆以森也不可能由她专职教学或其他,老太太最多也就让陆以森跟她亲近而已,而用意大概是也平衡那孩子跟杨文琪母女之间的往来。
老太太见她不出声,反问:“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陆星辰认真说道:“我没有不愿意,只是想让您再做详细考虑,如果没有绝对信任,你这个做法只会增添我们之间的麻烦。我不想拒绝陆家任何一个人的合理请求,同样也不想背负无妄的猜测,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打算,都请好好把控以森跟我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