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茨确实没有想到,第一个发现他正在秘密在小屋里做木工的人竟然会是安娜皇太后。
他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午后的阳光正如同此刻他的心情一般,金光灿灿地闪烁着,生机勃勃地跳动着。
维尔茨哼唱着前段时间跟凯特新学的巴伐利亚民谣,专心致志于椅腿的拼合工作。
他即将大功告成——为了完成这把椅子,他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每到空闲时间,他就会在费恩和凯特的掩护下,偷偷溜进这间秘密房间里。
只不过前几天凯特小姐暂别了慕尼黑,她启程返回了萨克森王国。维尔茨还和她约着过些日子去德累斯顿拜访呢。
维尔茨暂时失去了埋伏在安娜皇太后身边的“眼线”,只能慎之又慎地小心行事。不过再过两三天,他应该就能完工,所以他也并不怎么害怕。
——他不会那么倒霉吧?
他也不知道穆夏拉是否发现了这件事,但是总归穆夏拉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所以他决定暂且当做穆夏拉对这个秘密并不知情。
“咚咚咚——”维尔茨还没来得及收拾好满地的木屑,敲门声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疑惑着,下意识地想要假装没有人在这个房间里,可是门外不依不饶地敲门声却让他有些犹豫。最终,维尔茨还是走到门口,轻轻将反锁着的门打开了。
门外敲门的随从低着头退了下去,露出身后优雅端庄的安娜皇太后,她的目光向屋内一瞟,在看到凌乱的木头和满地的碎屑后,她的眼神变得凌厉,狠狠地剜了维尔茨一眼。
维尔茨毫不怀疑下一刻她就会对自己破口大骂,但是皇室的礼仪显然制止了她的这个冲动。
她叹了一口气,正颜厉色道:“王后真是好雅兴,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维尔茨虽然心慌意乱,但还是竭力稳住心神,俯身行礼问好,垂着头不敢直视安娜皇太后的眼睛,回答道:“回母后的话,我在这里……做木工。”
维尔茨本来想编个理由,但是想着身后一团乱遭的房间,任谁看了都不会还猜不出他在干什么吧?于是他还是按照事实如实告知了。
虽然木工确实算不上什么高雅的活动,但是也没有扰乱公序良俗,他自己关起门来做点木工也没有影响到谁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放松了些,神色也坦然了几分。或许正是因为他明显的放松让安娜皇太后感到被冒犯了,她冷冷地笑着,面色比之刚才更加严肃了。
但她也没有说话,只给身边的仆从递给了个眼神,随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维尔茨只能凭借直觉知道安娜皇太后十分生气,可是他并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做木工哪里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了吗?
安娜皇太后身边的随从还没有离开,维尔茨正准备出声询问,却见那人恭敬地弯腰示意。
“王后殿下,还请您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收拾就好。”
“啊?收拾什么?”维尔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中所指,疑惑问道。
“收拾这间屋子里的……垃圾。”他说话时明显地停顿着,但是最后还是将安娜皇太后的意思转述给了维尔茨。
维尔茨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一个月来的心血被当成垃圾处理得干干净净。
在晚餐的餐桌上,安娜皇太后却是一幅和颜悦色的模样,似乎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维尔茨冷着脸走到餐桌前坐下,他并不想继续伪装成一幅其乐融融的模样。
在看到他一脸冷色之后,安娜皇太后的脸色似乎也阴沉了几分。
直到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看到穆夏拉走进来之后,安娜皇太后才重新换上笑脸。
穆夏拉依次跟他们打过招呼,走到维尔茨身边坐下,他注意到了维尔茨周遭的低气压,但是或许是因为父母都在场,所以他没有立刻出声询问,只是在落座后轻轻地捏了捏维尔茨放在膝盖上的手。
“我没事,我只是累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问我?”回到寝宫之后,维尔茨立刻这样说道。
穆夏拉很是犹豫和纠结,他并不觉得维尔茨的状态可以用“没事”来形容,可是眼前的人态度强硬,肢体动作写满了拒绝,似乎并不想和自己交流。
他犹豫着,最后说道:“……那好吧,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看着omega神色恹恹地点了点头,他又补充道:“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也可以写信给我。”
这个建议让维尔茨的眼睛轻微地亮了亮,他再次点了点头:“好,我会写信给你的。”
他还是不能没有丝毫顾虑地与穆夏拉抱怨他的母亲,这与他一贯受到的教育相悖。或许等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后,他可以拿起笔和纸给穆夏拉写一封尽量从中立客观的角度讲述这件事情的信吧。
自此之后,维尔茨再次把重心放在了校对《布兰诗歌》的手稿这项工作之上,他开始忘寝废食地埋头在书房之中。
或许是因为减少了和安娜皇太后见面的时间,他能明显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因此,他也没有再给穆夏拉写信“告状”。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