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使劲咽了口唾沫,委身在时倾耳边压低声音:
“你说,喝了这杯酒就给五十万是不是真的。”
“如假包换,我不敢骗姑妈。”时倾含着泪,睫毛沾湿,灯光下明珰乱坠。
姑妈的视线幽幽落在酒杯上。
事实上,时倾不是酒精过敏的那个,她才是。
以前不知道,偶尔有次喝了点酒,结果浑身长荨麻疹,简直生不如死。
但生不如死能换来五十万,值不值。
值麻了!
姑妈舔舔嘴唇,伸手想拿那杯酒。
时倾小声提醒:“姑妈,但是您有酒精过敏的毛病,要不,还是别喝了。”
姑妈瞪了他一眼,狠狠推开他:
“小白眼狼打算反悔?告诉你没门!这五十万我要定了,你一个子也别妄想。”
时倾立马起身朝某个方向跑去,目标明确。
他径直跑到萧榕面前,还在看热闹的萧榕冷不丁见人跑过来,呼吸一滞,下意识就想跑。
却被时倾一把抓住手往姑妈那拖,嘴里急道:
“榕榕,你快去看看你妈妈,她酒精过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劝不动,只有你这当儿子的才能劝得了她,酒精过敏不是闹着玩的。”
猝不及防暴露在众目睽睽下的萧榕只觉浑身血液都倒流了。
背景乐声说巧不巧也在此刻戛然而止,方圆五十米内所有人都听到了时倾这句话。
信息量有点大,先捋捋。
是说……时倾从小寄住在萧榕家,萧榕的妈妈动辄虐待时倾,还撺掇老公对这样一个可怜孩子性.侵,非但如此,人家自知多余,离开姑妈家不过是拿了袋洗衣粉,姑妈就直接杀到酒吧闹得天翻地覆?!
WTF?!
萧榕怎么说也算是圈里一线艺人,向来只接受众人崇拜的目光,这一天,大家伙看萧榕的眼神变了。
萧榕看着周围人诡异的目光,呼吸变得不稳。
如果他这个时候选择逃跑,把老母亲一人扔在这里,别人会说: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萧榕这两年赚多少钱不说,却让自己老母亲为了五十万遭这个洋罪,他还是人么?”
那一刻,萧榕终于明白了,时倾发给母亲又撤回的微信,不过是他做的圈套,就等他们傻乎乎往下跳。
中计了。
进退维谷,萧榕强忍情绪,拉过妈妈的手,声音打着颤:“别喝了,走吧。”
姑妈不愿意,还要拿那杯酒,嘟哝道:“五十万呢,不要白不要。”
“我说走啊!”萧榕声音陡然抬高八度。
姑妈也是被他这声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叫时倾这小王八蛋耍了,还给儿子丢了这等大脸。
恼羞成怒,姑妈抄起酒杯抬手朝时倾泼去。
时倾灵活一躲,一杯酒一滴不剩泼在他身后的宋煜城脸上。
酒杯掉落在地碎成渣渣。
萧榕绝望地闭上了眼。
“宋……宋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小王八蛋竟然敢躲。”姑妈忙抽了纸巾手忙脚乱帮宋煜城擦拭。
宋煜城推开她,湿淋淋的目光从姑妈身上划过,落在萧榕脸上。
眼神似针。
萧榕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次轮到姑妈拉着萧榕慌不择路亟待逃离。
酒保们忙找人来清理现场狼藉。
音乐声重新响起,看完热闹的吃瓜群众回到舞池,跳得也是漫不经心,都在津津乐道刚才的惊天大瓜。
几个还算在圈内有头有脸的艺人则围着宋煜城,帮忙擦拭衣服整理桌子。
还要顺带劝慰一嘴时倾:“这种人你也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今儿就当没这回事,玩得开心点。”
时倾点点头。
宋煜城单手抵着额头,刚才一杯鸡尾酒下肚,这玩意儿后劲儿大,现在脑袋昏昏沉沉,晕得厉害。
鸡尾酒要是慢慢细品,那叫享受生活;如果一杯猛灌下肚,纯纯是茅房打灯笼——找死(屎)。
他对其他人挥挥手,声音喑哑:
“你们去玩,不用管我。”
几人面面相觑,叮嘱时倾要他好好照顾宋煜城,便依次离开。
宋煜城已然有了醉意,双颊微绯,扶着桌子无力抽过纸巾擦拭着脸上的酒水。
他抬起醉醺醺的双眼,望着时倾。
模糊的视线中,时倾如同打了一层柔光滤镜,这种非第一眼美人的长相,竟也让他感受到一种极致的美感。
他伸手碰了碰时倾脖子后的伤疤,舌头打着卷,囫囵不清问道:
“那个大婶经常这样欺负你?”
时倾反问:“关你什么事。”
宋煜城笑中夹带微醺,身体晃了晃,直直倒进时倾怀里。
时倾朝天翻了个白眼,把人推开。
宋煜城闭着眼,沉默许久,又问:
“你和你现公司的合同,还有多久……”
时倾想了想:“三个月。”
宋煜城似乎还想说什么,酒精已经将残存的意识一点点冲毁,刚才还在喉咙里滚动的话扭头就忘得一干二净。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