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以为声音很小，奈何寂静的夜色中，他们吐槽的声音尤为明显。

贺璟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俩孩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嫌弃，恰好被善于察言观色的贺无漾捕捉到了。

“你看你看，大哥他不仅霸占了嫂子，他还有点嫌弃我们俩。”

贺璟：……你们俩家伙此时确实有点碍眼了。

叶萧萧搁下笔，看着嘟起小嘴的贺无漾，调侃道：“哎呀！我们家阿漾这小嘴都能挂一只油壶了。走，我们睡觉去！”

叶萧萧牵住小丫头伸过来的小手，拉着她往房间走去。

“大哥，这墨还没写完，有点浪费了，我把它用完吧！”

“行啊，把今日你写不好的字再写个两百遍！我睡了。”

刚拿起笔的贺无忧：……可是我还要孵小鹅呢。

想了想，他还是先跑到床边，把鹅蛋从被窝里拿出来，万一被大哥压扁了可就不好了。

贺璟抿着唇，看着一顿操作的贺无忧，眉头轻轻皱了下，看样子确实得赶紧多盖个屋子了。这小子如今越发碍眼了！

……

奇枫镇一处巷子。

“墨儿，娘好饿，你去给娘做些吃的。”

一个破旧的院落里，传来苍老虚弱的声音。

院子里，静静站着一个书生，身上的衣裳已然发白，泛着旧意。他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站着，任凭房内的人怎么喊，都无动于衷。

“墨儿？墨儿？你怎么不说话？”

简陋的屋子里，打满补丁的床褥上，坐着一个妇人。

看着只有四十不到的年纪，可是却已两鬓斑白。她睁着茫然空洞的双眼，使得整张脸更显呆板与苍老。

“墨儿？你不要娘了？墨儿！”

瞎眼妇人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有点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林墨阴鸷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最后还是提步走去了房内。

散发着大小便气味的房间让他皱起眉头，他立在房门口，迟疑片刻，他才往里迈一步，就再也没往前。

“墨儿，你来啦！娘好饿，你去给我做点吃的吧，啊？”

“家里没有吃的了。”

“没有？那你去买啊！”

“没有银子。”

“怎么会没有银子？墨儿，你不是每天都出去吗？”

“……”

“墨儿，你怎么又不说话？墨儿？”

林墨一声咆哮：“够了！你怎么每天这么多事？！能不能消停点！”

他终于忍不住了，他捏紧拳头，重重地砸在了门框上。

瞎眼妇人被吓得瑟缩了一下，不敢置信这是他那一向孝顺听话的儿子。

默了半晌，她开口道：“墨儿，娘为了让你念书，白天给人浆洗衣服，晚上挑着油灯给人做衣裳，生生熬瞎了双眼。娘还盼着你让我过上好日子呢。”

林墨狰狞着脸，看向屋内眼神空洞的人：“你别逼我了！我就不是读书的料！我能考上个秀才就不错了！”

“怎么会？墨儿，怎么会？一定是你不肯用功，对不对？你说话！！”

妇人情绪激动，方才那可怜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她坐在床上大发脾气，一会儿绝望无助地叫着，一会儿又疯疯癫癫地低声哭嚎着。

林墨看着眼前的妇人，这个他叫娘亲的人，自他有记忆起，她就逼着自己读书，一旦偷懒了，就罚他一日一夜跪在院子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

“娘，你天天念叨着，要我努力考取功名，让你脸上有光，让你过上好日子，华衣锦食，吃穿不愁，生活无忧。”

“我努力了，可是没用！”

“我很累，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你放过我吧！娘……”

林墨颓废地坐倒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某处，良久不曾言语。

瞎眼妇人还是第一次听儿子说这样的话，愣神了片刻功夫后，她的情绪更加歇斯底里。

“墨儿！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怪娘吗？我生你养你供你读书，付出了这么多，还瞎了一双眼，你怎么可以怪我？这是你欠我的！欠我的！”

林墨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暴起，他眼神阴翳，起身一步一步朝床边走去。

他语气平静道：“娘，孩儿错了！孩儿有个法子，能让你不再挨饿受冻，不再受病痛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