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皇帝携太后与嫔妃们回宫。

恰好德妃这阵子病了，宫里没留几个嫔妃，都是位低无宠之人，以致殿内颇为冷清，德妃病情未见好转。

消息传到乾清宫，十四阿哥又为母求见，恳请皇帝前去探望。

德妃这些年与身处冷宫无异，区别只是不限制自由，仍能随意走动，只是康熙几乎不去看望德妃，仿佛遗忘了此人。

若非还有个十四阿哥与温宪公主，德妃又非久病不出，宫里都要查无此人了。

德妃也从不刻意去皇帝面前讨嫌，甘愿当个隐形人，仿佛安分极了。

这次怎么由十四阿哥开口求皇帝去看望了呢？

茉雅奇住在永和宫隔壁，知道德妃这次病情不见好转，不由好笑。

这话谁信？

以德妃的手段，又有一双子女，太医怎么敢趁皇帝不在不尽心医治，等到皇帝回宫传到皇帝耳中？

难说不是德妃用苦肉计，有意示弱博取同情。

过了这么多年，就算当初皇帝厌恶德妃，也早忘了，还会念点情分去看德妃。

还是十四阿哥亲自去求，皇帝不关心德妃，还不顾念十四阿哥吗？

果然德妃不会死心，这么久了还玩心眼。

康熙若有情必会探望。

茉雅奇让人打听德妃前些日子情况，得知太医来过几次，德妃却始终不好。

想来不是装病，而是故意延误至今，既然如此就不会有大碍。

茉雅奇作为邻居，又同是妃位，自然要去看一眼，做个样子，顺便验证真伪。

结果是德妃不见人，茉雅奇却闻到很重的药味，也不坚持，让宫女转告了声就走了。

她也不想与病中的德妃有接触，更料到德妃不会见她，想见的另有其人。

茉雅奇刚回去坐下，得知佟佳贵妃派人关心德妃，不久就走了。

这位佟佳贵妃真是扮足了贤良，处处周到。

喜荷道：“十四阿哥刚又去看了德妃。”

茉雅奇一手托着腮，道：“别的不说，十四阿哥挺孝顺的，德妃如此疼这个儿子有道理。”

喜荷不以为意，“到底是那种手段夺的儿子，岂会一直孝顺？”

茉雅奇扯了扯唇，“这可不一定，十四阿哥这么大了，宫里人多嘴杂，十四阿哥定然知道了，但又如何？有个额娘比没有的好，起码德妃满心都是这个儿子，盼着十四阿哥成器，这份心就抵过所有，岂会被几句不可信的闲言碎语抹去？不过十四阿哥倘若是个一根筋只在乎生身之恩的，那就是另一回事。本宫想十四阿哥不是如此的人，定然更在乎眼下拥有的温情。”

有几个人不在乎眼前的利益和感情，而去惦记一个虚无缥缈永远无法拥有的？

实际的永远大于其他，尤其身在皇家，从小经历勾心斗角，没有额娘会被所有人瞧不起，无人庇佑。

这就是人心。

喜荷怔了片刻，道：“那德妃算的够深，所以才如此真心对十四阿哥吗？”

茉雅奇没否认，“真心换真心，真心也能抹去一切芥蒂，何况只是流言，不足信。德妃除了十四阿哥，也没别的选择，自然只能对十四阿哥更好，这不，换来的就是十四阿哥的全心维护，为德妃求皇上的怜悯。”

有十四阿哥在，德妃就不用担心被皇帝遗忘，除非十四阿哥被皇帝彻底厌弃。

但凡有需要，十四阿哥都会为德妃争取，也是为十四阿哥自己争取。

没有德妃，十四阿哥将比不过其他任何皇子。

除了这条路，母子俩都没别的选择。

喜荷唏嘘，“只是可惜了十四阿哥的生母，连亲生儿子都不会记得她。”

茉雅奇冷淡道：“有什么好可惜的？宫里的人都是如此，要么拥有一切，要么失去一切，离开了反而是解脱，好过亲眼看着儿子认旁人为母。”

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如今经历的，十四阿哥都是德妃的儿子，这就是德妃与十四阿哥的缘分。

十四阿哥的生母？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甚至无人记得她存在过。

可悲又再寻常不过。

“不要去怜悯一个已经去了的人，人永远往前看，有些事想多了是自寻烦恼。亲生的孩子或许都会选择麻木，无视，当作那人不存在。”

……

傍晚，看到四贝勒来请安，茉雅奇见他脸上不见忧虑，神色如常。

她也未主动提起，只随意说些别的。

胤佑和胤禟也关心四哥的心情，见四哥若无其事，都放心了。

胤禟道：“十四弟大了啊，今儿瞧见他在校场格外威风，跟十三弟比试不落下风，真是几日不见，刮目相看。”

皇子们成了年也会偶尔去校场练习骑射，有幸还会碰上皇阿玛过去。

胤佑跟着道：“就是气性比以前更大了，力气也大，手下不留情了些。”

说着看了眼四哥。

茉雅奇瞅了眼这兄弟俩，没事当着胤禛提十四阿哥作甚？

胤禛一向不喜欢十四阿哥，小时候还会恨铁不成钢，关心一下，这几年愈发像陌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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