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走后,荣嫔问身边的陶嬷嬷,“嬷嬷认为她如何?”
陶嬷嬷低了头,道:“禀娘娘,奴才瞧着戴佳庶妃是个识时务的。”
荣嫔笑了笑,“是啊,识时务,本宫瞧着她与从前有了些不同,但这是好事,本宫需要一个识时务的,不能耍小聪明,但需要有足够的聪明。以前瞧着她不甚聪明,想来没什么用处,如今,本宫改了主意。一个能掌控的人,于本宫而言是好事,有七阿哥在本宫身边,料她不敢有别的心思。依这样的心性,让皇上另眼相待是不可能,但不会让皇上抛诸脑后,这就够了。”
宫里从不缺安分守己,识时务的聪明人,戴佳氏不算特殊,顶多让皇上暂时顾念几分。
一个女人,能让皇上记住的有几年?
到头来还是要看生的皇子是否出息。
荣嫔捻着手中的一串沉香木佛珠,低垂下眉眼,表情淡漠,“本宫并非不念旧情的,倘若她能一直识时务,本宫往后也能多照料她几分,倘若她有那个福分……也是她的造化。”
陶嬷嬷面色迟疑,片刻,道:“容奴才多嘴,七阿哥毕竟由您抚养,若允许戴佳庶妃继续亲近七阿哥,难保……”
荣嫔摆了摆手,“本宫清楚,本宫并非没有这方面顾虑,一来,本宫确实要顾着三阿哥,二来,倘若戴佳氏真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本宫自然不能容她,如今瞧她有分寸,本宫倒是安心了些。何况,戴佳氏毕竟是七阿哥的生母,本宫若阻止她见七阿哥,挡住人,挡不住心,迟早生怨怼,不如叫她心生感念。”
停顿了几息,眼神幽幽道:“更重要的一点,皇上顾念母族,本宫允许戴佳氏见七阿哥,是本宫的慈心,怜惜七阿哥,皇上对本宫也能宽和一些,更放心本宫养育七阿哥。”
陶嬷嬷恭维,“娘娘考虑的是,奴才浅薄了。”
荣嫔微微一笑,“宫里不缺为利益不择手段之人,偶尔发发善心,也没什么不好的,规矩是规矩,可不外乎人情,皇上在乎规矩,但对别的也有一些考量。”
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不说足够了解,但多少知道一些皇上的心思。
她没有那么多善心,但早已习惯揣摩皇上的心思。
荣嫔又道:“戴佳氏此人,若她谨守本分,本宫自会照料她几分,倘若她生了异心,贪心不足,本宫也不必出手,皇上自会心生厌恶,那时本宫由着她自生自灭便是。”
多的是自取灭亡之人。
……
兰香走了进来,面色有些紧张,“方才郭贵人被贵妃娘娘罚跪,当着许多人的面儿,啧啧,实在是……”
喜荷诧异,“郭贵人?为何?”
茉雅奇正琢磨一本棋谱,闻言也不解,“郭贵人一向谨慎,怎会招惹了贵妃?”
而且据她所知,这位佟佳贵妃极少责罚嫔妃,当然从荣嫔的只言片语中知晓,这位佟佳贵妃是个极在乎贤名的人,行事从不跋扈,与从前的孝昭皇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兰香摇摇头,“听说是郭贵人言行无状,恰好被贵妃娘娘撞见了。”
言行无状?
茉雅奇想起宜嫔平时的为人,再想到郭贵人是宜嫔的姐姐,便不觉得奇怪了。
再是谨慎的人,也有粗心大意的时候。
喜荷不禁道:“宜嫔一向得宠,这下子宜嫔怕是脸上无光。”
郭贵人不光是宜嫔的姐姐,还是宜嫔宫里的人,这怎么说都是在打宜嫔的脸。
当然,佟佳贵妃是谁?宜嫔也不敢有怨言。
茉雅奇翻着棋谱,道:“这就说明无论在哪儿,都要管住自个的嘴。”
喜荷和兰香纷纷正了神色,道:“奴才记着了。”
宜嫔匆匆到了翊坤宫,对外面笔直跪着的郭贵人视而不见。
佟佳贵妃面色平静倚靠在内殿的榻上,由宫女捶着小腿,眼睛也不睁,“宜嫔有何事?”
宜嫔压着内心的尴尬,忍气吞声屈了屈膝,“嫔妾参见贵妃,贵妃娘娘金安。”
佟佳贵妃让宫女退下,自个坐起来,接过宫女递来的茶,垂眸,道:“免了吧,有话就说。”
宜嫔脸色微红,低垂下眉眼,道:“嫔妾是来替郭贵人告罪的,还请贵妃娘娘饶了郭贵人。”
佟佳贵妃露出饶有兴味的神色,“哦?宜嫔与郭贵人当真姐妹情深,不过,本宫已经说了,让她跪够两个时辰再回去。”
再跪下去,她这个主位的脸往哪搁?宜嫔心中愤愤,却不敢言。
她只能继续卑躬屈膝,“一切都是嫔妾管教不严,回头嫔妾一定重重责罚郭贵人,还请贵妃娘娘留情。”
佟佳贵妃看着她,目光灼灼,“按说本宫该给你这个面子,毕竟你都亲自来了,但本宫宽容太久,让某些人记不住本分,什么话都敢说,本宫当然不信这与你这个主位有关。但若这次宽纵了,往后指不定再给宜嫔惹麻烦,宜嫔能保证次次护着她吗?”
宜嫔脸色白了白,沉默片刻,噗通跪下,“求贵妃娘娘饶了她这一次,嫔妾保证她绝不再犯。”
空气陷入了沉默。
佟佳贵妃良久未语,突然叹了口气,“本宫都有些感动了,罢了,本宫不是那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