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新向峡谷边上的山岭上爬了一段路，然后找了一块儿空地，将火把插在地上，两人就在火把边上坐下了。

“哥，我想让你成为英雄。”

“英雄？”张景安疑问。

“对。英雄。”楚明新说：“郭香是个小人，不能看他继续蒙骗天下人。这一次他还跟西定郡郡守做了交易，他答应完成一个什么事情之后，郡守举荐他当官。他这种人做官，那得祸害成什么样？别人被卖了还得给他数钱。我想除掉他，但他的名气太大了。如果我戳破他的谎言，就会在天下人心里埋下不信任的种子。所以我想出了一个办法，让他死，找个他的好友将他的侠义传接下去。如果那个人是我这边的，那就更好了。日后我们起事，煽动性会更大。”

“我……”张景安本来还想说什么，最后他只应了声，“好。”

“你要去讨好郭香。”楚明新说：“不快点你家名声就要被他败坏完了。”

“嗯？”张景安发出疑问。

楚明新贱兮兮地笑着，盯着张景安像老变态一样吸溜一下口水，“大漂亮，你是男妓吗？”

“呃？”张景安有点懵，“我、我连女子都不曾碰过，怎么会是男妓？”

“就是啊！不喜欢女的，肯定是喜欢男的！”楚明新嘿嘿嘿地笑，“听说你一夜伺候七八个男奴。”

“呃！”即便火光很暗，但楚明新还是清清楚楚看到张景安青了一张脸，“他、他怎能如此坏我名声！他怎能如此羞辱我！”

“所以你要不要自杀，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楚明新问。

“我！”张景安刚刚还真想去跟郭香拼命来着，“我……我去讨好他……”虽然这样说，但他气得手都是抖的。从出生到现在活了二十年，就没这么憋屈过。

“前期讨好他，后面接替他，让他的人变成你的人这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楚明新说。

张景安点头。

虽然楚明新的做法在外人看来也是个小人行径，跟郭香差不多是半斤八两。但张景安不是外人。他也不是个不懂变通的人。他愿意为了一些东西，而失去一些东西。

只要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从这一点上看，他跟楚明新还真是志同道合。

“哥。”

张景安注视着楚明新，听楚明新淡淡地再次开口。

“我有一个姐姐，我们关系很好。她是我的依靠。我曾经认为她跟我想的一样，一样想摆脱对我们不好的人，一样想要反抗，可有一天，我忽然——就特别突然的发现，她跟我想的不一样。她跟对我们不好的人想的一样。我感觉她是赤裸裸背叛了我。”

他与张景安四目相对，“所以，我想和你确认一下，我们两个的最终目的。”

“让野人与奴隶融入百姓。”张景安说：“让国家改变成你所说的模样。百姓们爱戴官府，官员善待百姓。”

楚明新盯着张景安，“我要灭掉贵族阶级，给底层人打开向上攀登的通道。让所有人都有入朝为官的资格，打破贵族垄断。”

张景安愣住。

灭掉整个贵族？

这个是张景安一万个没想到的。

但他又没感觉到意外，因为之前楚明新就说过官员不能有自己的封地，也不能是亲戚朋友。

“那要如何举荐官员呢？”

“科举考试。”楚明新说：“这不是一次性的事情。先在全国开学校，招收孩子进去上课，通过考试成绩当官。没考上的另外安排工作。官员晋升也是，有成绩升，犯错了降，犯大错就砍死或者别的什么。哦。还要做背调。家里三代没有恶行的才行。这是对官员人品的初步筛选。”

张景安伸出胳膊，撩开袖子，展露出手臂上那条已经结痂的伤痕。

“我誓死效忠你。”

“哪怕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发现我们的理念有出入？”楚明新问：“哪怕你认为我是错的？那样你也不会背叛我吗？”

张景安盯着楚明新，坚定地说：“是。”

“谢谢。”楚明新点头，“对不住了。因为我个人原因，我需要把丑话说在前头。而且还要多打几个补丁。我需要别人完全的信任。但我做不到完全信任某个人。最起码目前还做不到。我甚至可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选择放弃你，或者害死你。”

“没关系。”张景安这样回应。

“谢谢。”

他们谁都没再说话，火把依旧燃烧着，布条的碎屑一点一点往下掉，看来也烧不了多久了。

从他们坐在这里开始，周围的各种叫声就没断过，叫最多的就是蛙类和鸟，然后是昆虫。现在他们周围又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你们好。”

楚明新对着树林的黑暗说话。

“想为子孙谋取一个吃饱穿暖，安居乐业的生活吗？出来我们谈谈吧。”

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了。

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去了。

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周围再没了动静，火把也即将燃烧到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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