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聿看着面前的男人，一直紧皱的眉头，缓缓展开。

他算是听明白了。

倪擎根本不相信牧萱和温彦廷之间是清白的。

“你这是作孽。”厉聿抚摸手腕上的佛珠，“万一那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就等同于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或者亲生女儿。”

“我也可以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做个亲子鉴定。”倪擎笑了，“可厉少敢打包票说，那一定是我的孩子，而不是温彦廷的？万一……孩子是温彦廷的，难道我们还能把孩子掐死？”

打胎不犯法。

不过是个未成形的胚胎而已。

掐死孩子可是犯法的。

那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他不可能让孩子出生后再来做决定，他宁可错杀。

厉聿正待说什么，倪擎就又开口了：“我知道厉少现在心慈手软，但这是我和牧萱之间的私事，现在牧萱是我的未婚妻，所以不管孩子是温彦廷的还是我倪擎的，我都有权力决定他的去留，还希望厉少不要插手。”

“那你告诉我做什么？”厉聿沉下脸。

这不是给他添堵么？

“随口提提罢了。”倪擎笑了笑，随后就告辞离开了。

随着倪擎的离开，温彦廷的事，彻底了结。

厉聿烦闷得想揍人。

死倪擎！

他为了完成小鱼当妈妈的梦想，背井离乡到国外来投资相关方面的医药研究，结果倪擎却轻飘飘的一句不要牧萱肚子里的孩子。

气死个人了！

人所不珍惜的，往往是别人求都求不到的。

厉聿这念头刚一闪过，忽然就想到自己和韩驰——当年他在弄哭小鱼的时候，韩驰大概也是这么看他这个傻比的吧？

厉聿深吸一口气，摸出手机给置顶的‘宝贝’打了视频通话过去。

国内这会儿是早上，桑非鱼刚吃完早餐，准备去傅氏集团打卡上班。

“我准备出门了。”桑非鱼一身黑色小西装，明媚的大眼被黑框眼镜给遮了起来，头发也扎在脑后。

活脱脱一职场白领的模样。

“那个，有件事……”厉聿咽了咽口水，掩饰自己很想扯掉她一身西装的虎狼之心，正正经经地把倪擎和牧萱的事儿说了一遍。

他不是想在小鱼面前提孩子。

但是……

小鱼善良，以前他做错事了，一直都是小鱼在他身后替他收拾烂摊子。

现在他遇到这个让他有些烦闷，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的事情，他想征求小鱼的意见。

而且……他也想看看，小鱼对孩子这个事情的态度。

其实小鱼的身体现在这个样子，他还真不太想要孩子。

她要是真怀孕了，一定很辛苦。

可是小鱼曾经又那么喜欢孩子……这让他根本不敢开口提。

万一她误会他不喜欢孩子怎么办？

虽然这也是以前的事实……

桑非鱼眸色微闪。

倒没有什么难过的，她一早就接受了。

“你是觉得牧萱肚子里的孩子无辜，可又觉得不该去插手别人的事情，因为要不要孩子都是倪擎和牧萱的权利，对吗？”桑非鱼轻声问道。

“嗯……”厉聿心脏像被针轻轻刺了一下。

她好懂他。

桑非鱼看着手机屏幕里斯文矜贵的男人，红唇轻轻勾了一下。

傻孢子，终于知道跟她分享烦恼了啊。

姜小念说得没错，他确实变化很大。

“那你就把倪擎对牧萱和温彦廷之间关系的误会、以及倪擎可能因此而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事，告诉牧萱，让她自己去和倪擎沟通解决。”

桑非鱼轻轻柔柔地说，“这样一来，你行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善，也没有去干涉孩子亲生父母的决定。”

厉聿黑眸一亮，“宝贝真聪明！”

“……”桑非鱼有些无语。

随后，她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又低笑了一声，慢腾腾地说：“前两天，我去了一趟你资助的几家孤儿院，他们……都叫我妈妈。”

厉聿神色狠狠一震！

“我觉得挺开心的。”桑非鱼笑了笑，“一下子就是这么多孩子的妈妈了。”

所以，他不用担心她。

厉聿目不转睛看着视频画面里的女人。

一颗心被撕得稀巴烂。

汩汩流血。

可是他还是轻轻扯了一下唇角，温柔地回应：“嗯，我是他们的爸爸。”

桑非鱼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可没承认过！好了我要去上班了，再磨磨蹭蹭我要迟到了。”

“怕什么？傅少又不会扣你钱。”

“态度！态度懂不懂？你以前在事务所迟到过吗？”

“也是，好吧那你去上班，记得不要太辛苦……”

嘟！

视频通话结束了。

厉聿看着恢复平静的屏幕，一下子把手机握紧，身躯弓了起来。

他埋首在掌中，呼吸节奏全乱。

眼眶更是猩红，浓密的睫毛很快泡在了泪水里。

这样的小鱼……让他好疼……

好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