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抬下巴朝着外面努了努道:
“前两日就没了,阿福不在了,死了就死了,就在城隍庙后面的坟地里丢着。”
这半个月已经好了许多,豫州刚大灾的时候,尸横遍野,便是路两旁横七竖八的倒着无数的死人,大家也都司空见惯了。
谢德音差人将他的尸首寻了出来,留人好生安葬了,谢清宴已经去南阳太守府内。
在得知下面的人将人发往洛阳孟津口的时候,太守捏了一把汗。
他虽不知谢大人在寻谁,可是如今让谢大人百忙之中还专门找的人,必定是极其重要的人。
太守当即问罪了负责此事的人,忙遣人陪同一起前往孟津口。
兜兜转转再次回到洛阳,到了孟津口时,谢德音刚下了马车,谢清宴便神色为难的走了过来。
“如何了?王爷在何处?”
谢清宴神色悲怆,他陪着小妹找遍了豫州,只要想到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就在黄河孟津段,谢清宴便悔恨难当。
谢德音看着三哥的神色,面上的血色一点点的褪去。
“是不是王爷又去了别处了?三哥你问到没有?王爷去了何处?你告诉我,我可以去寻他,多远我都去......”谢德音紧抓着三哥的手腕,仿佛松开手,便连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谢清宴看着小妹泛红的眼眶,隐忍不肯落下的泪水,谢清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此时远处的官差被南阳府来的人问罪,只见他们跪在地上磕着头,口口声声都是请罪的言语。
“大人,小的们什么也不知道,只负责督工,孟津口的黄河滩是最难治理的,送过来的也都是死囚犯,小的们不知里面有大人要找的贵人。那个阿福为了救人,陷进泥沙里,小的们尽力了,也没能救出来......”
官差的话,随着风传到谢德音的耳中。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顷刻间被抽走了一半,身子发软到无法站立。
“王妃......”元宝托着她的手肘,看着王妃此时的神色,心中难受。
早在王爷中毒坠崖之时,王妃已经经历过一场重创,险些没命,如今好不容易熬过来,却又再给了她新的希望时,将希望掐灭。
何其残忍。
谢德音推开三哥和元宝的手,跌跌撞撞朝着他们所指的泥沙处而去。
此时的孟津口,到处都是险滩,谢清宴哪里敢让她过去。
“小妹,他们亲眼看着王爷陷进去的,找不回了,回去吧,便当王爷在一年前已经离世了......”
谢德音推开他,还要往前走。
“中毒坠崖他都熬过来了,这回一定没事的,我要去找他,他不记得我了,如果我不去找他,他怎么知道家在哪儿我在哪儿!”
“小妹!”谢清宴大声拦住了她,看着小妹神色濒临崩溃,谢清宴抱住了她,哽咽道:
“小妹,他没了,你醒醒,昱儿还在城中等你回去呢。”
谢德音在谢清宴的怀中不再挣扎,三哥是那样的厉害,总能拿捏到人性的软肋。
是啊,她有孩子,她连陪他去的资格都没有。
“都会过去......都会过去的......”谢清宴请拍着她的后背,话语无力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随后谢清宴觉得怀中的人一软,在小妹的身子倒下去的时候,他惊慌的喊着她,看着她心痛成疾,晕了过去。
谢清宴将她抱起时,才惊觉怀中的人儿竟然如此瘦弱了。
两年前那个提起王爷便神色清冷的小妹,终究将自己困在了那个樊笼里。
谢德音在豫州找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将豫州的郡县都跑遍了,此时又病重在洛阳,这消息传回了朝中,毕竟豫州的许多官员是士族出身,便是想瞒也瞒不住。
是以,王爷坠崖未死,却时运不济,最后葬身在黄河滩的事情便传开了,这些朝中反对他的势力也算是彻底安心了。
不然他们也怕万一哪天他再冒出来。
新帝散朝之后,听着郑文宣说起了这件事。
“南阳郡太守是臣的族弟,亲自修书说了这事,阴差阳错间,摄政王他被发往孟津口,很多死囚犯看着他陷入泥滩的。”
新帝坐在案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好一会道:
“孟津口的督工,还有南阳郡抓灾民充劫匪的官差全部斩立决,那些个昏庸不查的官员,全部革职,凡是跟此事有关的,列个名单出来,挨个问罪!这是王叔落难遭此横祸,传到了朝中。其他百姓被这样鱼肉,这不是将人逼上绝路!”
郑文宣口中应是,这边刚说完,此时外面传来了急报。
“禀陛下,兵部传来消息,说是豫州黄河之北原阳之地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