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西洲的瘟疫确实要更严重不少,江止行也担忧倾灵那风吹就倒的身体,思来想去后还是把见面的地方定在了南渊。
于是在倾灵的叮嘱下,刺史去打了声招呼,让这城中平日里最为热闹的酒楼准备了好酒好菜,等着迎接江止行和蓬莱“仙人”。
夜里,倾灵还没歇息,房内的炭火是刚换上的,能支撑一整个夜晚。怕会碳火中毒,窗户开了一道小缝,而倾灵就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手里握着暖炉,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暖炉上敲着。
她的目光透过那开着的小缝望着没有一颗星子的天。
乌漆嘛黑一片,还有种雾蒙蒙的感觉,总感觉像在暗示这场瘟疫,又像在暗示倾家灭门的扑朔迷离。
倾灵平日里人前总会勾着一抹轻笑,唇角上扬,无论是礼貌还是轻蔑,都显得她很是张扬。
而这会儿独处,穿着素衣散着头发,就连衣摆处的芍药都是用银线绣成,在暗处难以看清。透着窗户的那一丝光,轻微照亮她的半张脸,她蜷缩着双腿垂着眼,睫羽轻颤,唇角下垂。
不知怎么竟透露出几分脆弱。
这副模样,就连君子兰都少见。
或许说这样才像这个年纪的女子吧,虽说到了倾灵的年龄,该出嫁的姑娘也不少,但是留在父母身边撒娇讨巧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说到底,即便是明艳张扬的摄政王,可是面对一系列复杂又麻烦,稍有不慎还会丢了性命的事情,倾灵终究还是会心生恐惧的。
只是她演的极好罢了。
暗一藏匿着身形,透过那处窗户缝隙,静静地窥视着屋内的人。那副谈得上落寞又夹杂着无助的容颜落在他眼里,如同一根根木刺透过血肉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见过一次这样的倾灵,在很多年前了。那时候他还跟着君子兰,不记得因为什么事情,倾灵和君子兰大吵了一架,谁也不理谁。
后来陆子钰犯浑,想着把倾灵锁起来让君子兰英雄救美来打破两人冷战。
但那时年少,转眼间,陆子钰竟然忘记了这件事,倾灵被锁在小房间里几乎整夜。
那日暗一在淑贵妃的命令下找遍了整个皇宫,才在那小房间里找到倾灵。
她也不哭,就蜷缩着身子,如同现在这副表情静静看着唯一亮光的窗户。
后来,倾灵在见到淑贵妃后才呜咽出声,扑过去小声说着以为姨母不要她了。
当然,后来的陆子钰被拿着竹条狠狠抽了一顿,连着七日屁股肿的都没办法坐下来。
大抵只有在她碰上担忧或是解决不了的事情时,她才会露出这种表情吧。
暗一没有去打扰她,只是等夜深后,轻轻放下什么在倾灵的窗边,之后又闪身躲在了暗处。
清晨醒来换了衣服的倾灵开窗透气时发现,一枝白梅连着枝芽静静躺在她的窗台上。
这座城里并没有种梅花,哪来的?
倾灵疑惑的拿进来,除了尖端的花骨朵,零零散散都开的正正好,寒风并没有将它的花瓣所摧残。
寻了个小瓶子,倾灵将那只白梅插在了瓶中,吃早饭时不经意的抬头便能望见那抹白,莫名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等到要出门时,她还凑近用鼻尖贴了贴花蕊,嗅着一缕轻香,如同自言自语道:“祝我好运吧。”
今日要去见蓬莱“仙人”,她打算想办法套点话出来。
随着房门关上时带来的风,白梅的花瓣也晃了晃,仿佛在回应倾灵的话。
倾灵到的时候,江止行他们还没来,坐在二楼雅间里,店小二上了壶茶后便离开了。
凌亦泽闹腾着要来被倾灵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还特意让暗日在刺史府拖着他。她今日有正事要办,不希望被打扰了思绪。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便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因为瘟疫的原因,普通百姓已经鲜少出门了,这时候的脚步声也只能是江止行他们了。
倾灵站起了身,唇边勾起一抹轻笑,拉开了雅间的门,与正好要敲门的江止行撞了个正着。
“国师大人早呀。”她笑着打招呼,目光往江止行身后两个人看过去。
一老一少,跟江止行一样,也是穿着一身白衣。
那名年长者留着长胡须,微微发白,如此打量过去,还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滋味。
少年大概二八的年纪,板着个脸,不苟言笑。
江止行也笑着同倾灵打了声招呼,跟着走进来后才歉意道:“路上耽搁了会儿,劳烦摄政王等候了。”
倾灵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才刚到,而后画风一转,带着疑惑的腔调问道:“这二位?”
听到倾灵的话,江止行抬手介绍道:“这位算得上是我师叔,在蓬莱也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摄政王可以跟我一样,唤他沈叔。”
倾灵轻点头,唤了声沈叔。
而那位沈叔头也未动,垂着眉上下打量倾灵,像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声音用于回了句嗯。
江止行又介绍起了边上的少年道:“这位是沈叔的小徒弟,名叫沈度。”
倾灵也是带着笑打了声招呼,那名少年就跟他师父一样,眼睛长在头顶一般,连回都未回。
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