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寅,我的阿玛尼耳朵不好了。”
让一个孩子愿意付出头疼一整天作为代价,也要强行通感的原因,是她的妈妈病了。
狭小的房屋里,知惠侧躺在被褥中,眼角带泪,神情担忧。
郎追看了看她的面色:“你这边不能请医生吗?”
知惠:“不行的,妈妈说她的病不祥,不能让人知道。”
德姬在后院中本就艰难,有头疼脑热时,不仅主母不会为她延医问药,连男主人也会嫌弃她扫兴,为了女儿,德姬已习惯忍耐。
甚至于当德姬出现听力问题时,都没有知惠以外的人发现。
她是这座院落的隐形人,夫人和奴仆不爱搭理,丈夫也极少在言语上和她有所交流。
郎追知道她们困难,也不多言,直接问:“什么时候开始听不见的?两边耳朵都听不见了?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知惠将母亲的事记得很清楚:“从十天前开始,我站在妈妈左边说话时,她会听不清,她总是不开心,也睡不好,她总是忘不了被倭寇抢走的日子,经常做噩梦。”
郎追心里记着,夜寐不安,多梦,情绪不舒。
知惠道:“妈妈生我以前流过一次产,会和那个有关系吗?”
什么?
郎追在心里用英俄泰二国语言骂了当初劫走德姬的倭寇,斟酌着说道:“不好说呢,但你都二岁了,应该关系不大。”
知惠补充道:“她会头痛,后脑勺和脖子,还有揉左边的额头。”
小姑娘用手比划着母亲常揉的痛处。
郎追:左颞部、颈椎都有不适,怀疑偏头痛和肩颈肌肉紧张,不确定是否是颈椎病。
“还有呢,吃饭和大便、小便正常吗?”
知惠道:“妈妈吃饭时总是没胃口,但她会强迫自己吃东西让我放心,上厕所是正常的,我跟到茅房看了。”
连上厕所的隐私都无了,德姬妈妈这都不收拾孩子的吗?
郎追震撼于德姬宠女儿的力度:“我要知道她舌苔的颜色,还有把脉,等明天吧,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知惠也开始觉得头痛了,她听话地将自己的弦收起来,闭上眼睛,催促自己快些睡着。
郎追捂着头,也有点头疼了:“情绪不舒能导致的疾病很多啊。”
远的不说,就说月红招,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刀马旦出身,一身锻炼出来的扎实肌肉,结果得了肺癌。
郎追在心里回忆了不少情绪引发的疾病,小到痤疮和口腔溃疡,大到各种癌症。
德姬才十九岁,正是人体最巅峰的阶段,不至于得太严重的大病吧。
第二日,知惠找机会呼唤了郎追,郎追才上线,便听见一阵悠扬的歌声。
“白白的,桔梗哟,长满山野……”
这是在朝国民间传承多年的民谣,德姬抱着女儿在屋子里转着圈圈。
郎
追借着知惠的双眼,看到了德姬的舌头。
舌质红,舌苔薄黄。
知惠的手一直握在妈妈的手腕上,郎追通过她的手指,感知到了德姬的脉。
虽然运动中的脉象并不准确,但……脉弦滑,这意味着脾失健运,气血不足,肝阳上亢。
“知惠,问她有没有耳鸣,两边耳朵都要问。”
“妈妈的耳朵会听到虫子叫吗?左边叫还是右边叫?”
德姬的动作停住,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孩子,随即露出甜甜的笑:“妈妈的耳朵没有叫哦,知惠的耳朵叫了吗?”
她放下女儿,在手上哈了口气,在知惠腋下咯叽咯叽,知惠尖叫一声,开始在母亲手下打滚狂笑。
郎追被通感传递过来的痒惊到下线。
这下两个小朋友都肯定了一件事,德姬一定有耳鸣!不然不会这么努力地在女儿面前遮掩。
郎追都想劝德姬了:少女啊,别瞒了,你姑娘什么都看出来了。
随后知惠又在郎追的指挥下进行了一系列德姬眼中的迷惑行为。
包括在她的身体两侧发出音量不等的噪音,还在她午睡时在她的脚、小腿又划又捏。
德姬无奈,这孩子平时都很乖巧,今日却捣蛋个没完,是太无聊了吗?
如此一想,德姬发现女儿确实没什么事做,干脆将捣蛋的女儿往怀里一揽,用了点力拍拍小屁股:“不吵了,睡觉,等你醒了就教你跳舞。”
知惠悄悄撇嘴,她才不喜欢跳舞呢。
郎追则继续记录,右耳听力正常,左耳中度听力受损,不把声音提高到40分贝以上就听不清。
没有病理反射。
当一个人中枢神经系统受损时,神经反射也会出问题,比如巴彬斯基征,奥本海姆征等,这些都可以在查体时测试出来,一旦检测呈阳性,就可以直接转送神经科了。
1905年没什么治疗神经疾病的法子,德姬没这方面的问题真是太好了。
郎追运用着自己的知识判断德姬的症状:“看起来像肝郁化火,以致气逆,气血失和,耳窍闭塞。”
等等,耳朵的病和肝也能扯一块吗?郎追将自己上辈子的知识和这辈子的对照,重复回忆德姬的状态,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