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笼罩苍穹的红月，仿佛在这片大地，落下了无尽血海，到处都是殷红一片。

而在这血月之下，无数晦涩深沉的气息弥漫，化成了一片幽深暗沉的魔域，而在这宛若九幽的幽暗之中，无数道影影绰绰、阴森诡异的身影在其中显现。

这是妖魔的高层，几乎汇聚了天地四极妖族魔道旁门七成以上的力量，一旦不计代价的开战，即便是九大仙门之中的一二，也无法抵挡。

“吾等妖魔两道齐聚，此等胜景，离上一次，细细数来，已有数十万载矣……”群妖万魔之间，蛛网灵后漫步于其中，言语之间似是有些感慨，但转面之间，又带上一抹深入骨髓的杀意，森然道“此行一聚，不为其它，只为颠覆东海蓬莱之岛，为这百万载仙盟，敲响灭亡之钟！”

“这是自然。”东海散仙也在此刻出声道，语气中带上了一抹极其深层的怨恨，“宗门世家断绝了元婴希望，九大仙门斩断化神之路，哪怕经历了无数困难，走到了最高层，依然被覆天乾坤大阵，仙盟本身，断绝了一切前路。”

“吾等历尽千辛万苦，才终成长生元神，但却前路断绝，飞升无踪，最终只能如那些蝼蚁一般化为泥土，这其中的恨……怎能以一字了得？！”

“是的，让覆天乾坤大阵失落，彻底覆灭中土仙盟，这是吾等共同的意志！”遗忘魔尊的声音暗沉沙哑，处在迷雾之中的黑色虚影朝向了林辰，“道友觉得如何？”

此言一出，林辰目光转转，眼神微凝。

就在这三言两语之中，东海散修、遗忘魔尊、蛛网灵后，已然成三角交倚之势，彻底将他包围。

头顶之上，身着着大红旗袍，头戴红布，宛若新娘，但皮肤却惨白的没有一丝活人温度的灵媒新娘，牵着冥狱道人，彻底封锁了天穹。

这是要逼我站队嘛……

林辰神色一动，忽地看向了遗忘魔尊，轻笑道：

“我倒是挺好奇的，遗忘魔尊大人，似乎并不在意纸人死在我的手里，并且……”

他看向了一旁的蛛网灵后：

“拿一位顶尖妖王的命来试探我，十万大山的万妖王庭，倒还真舍得？”

“不过是些异类同道之辈，非吾教嫡系，死了就死了，又有何可惜的？”遗忘魔尊等存在似乎一点都不在乎纸人与人面树妖之死，淡淡道，“再说了，弱肉强食，本就是世间法则，它们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该，难道我们还要为此，去跟一位同道拼命不成？”

“更别说，吾等圣教，跟腐朽的仙盟不同，从来不讲究血脉论，而是唯才是举！”遗忘魔尊轻笑出声，“只要你能认可圣教的理念，这魔尊之位，你大可一力继之，甚至就连教主之位，只要尔等有能力，大可杀了天魔魔主大人而上，吾等天魔教数以万计的教众，依然会拜服于你！”

“来吧，这位道友，何不加入我们天魔教？其它势力，能给得出你这个条件？！”

“嗯？”林辰语气中带上了一抹惊讶，因为在他的感应中，遗忘魔尊此话，与本心相连，对应天道大誓，似并非欺骗之举，“你们那位魔主天魔，难道就并不怕自身被取代？”

“怎样的胸襟，对应着怎样的格局，决定着一位存在，能走得了多远。”遗忘魔尊龙行虎步之中，自成气度，“魔主大人掀起了这百万载的大劫，又在外域将旧神与上古万族迎回，此等与天地争锋的气魄，道友觉得其难道没有容人之量？”

“至于生死，那又如何？”遗忘魔尊看不清的面容在这一刻横扫了周围的妖魔，“吾等以渺渺的寿命，去追求那无尽的永恒，那等向道之心，那等绝对的坚持，道友你觉得，生死，对于吾等存在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们害怕的只是无谓的死去，可倘若真的有长生之缘，超脱之机，大道之路……生死，自然也可以置之度外！”

林辰闻言，瞳孔在这一刻微垂，随后抬头环绕了一圈，那深藏的幽暗之中，妖王魔尊，大妖老魔，那一道道奇形怪异，影影绰绰的身影，就这么站在阴影里。

在蓬莱岛，东海仙盟的总部玩灯下黑，这已经不是什么胆不胆大的问题了。

毕竟要是有一个疏忽，意外暴露了身份，那他们就不是什么天降奇兵，而是被瓮中捉鳖了。

可这些妖魔依然来到了此处，甚至可以说是冒着陨落的风险，先不说他们是被逼还是出于什么目的，单单是这份决心跟勇气，就足以让林辰内心隐隐有着震撼。

不管是因为怎样的原因，但如今天地四极的妖魔，其心已然合一，这是如今这隐患重重，上下都在勾结外敌，人心不一的仙盟，能够匹敌的吗？

‘大势涛涛啊，回想起上百万载的仙盟，也是这样人心合一，无数修士不计代价、舍生忘死，这才终结了那场几乎毁灭世界的上古魔灾，开启了新的时代。可这百万载的岁月流淌下来，仙盟非但没能变得越发的强盛，反而……’

这一刻，林辰回想起了月球之上，月灵女仙的话语：

个体也好，文明也罢，昔日伟岸的上古修士，星海之上的群仙，祂们，似乎都逃脱不了兴盛衰亡的定则，永远的消失在了岁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