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姜笑笑,未曾再多言语。
皇后选择与她交易,自然清楚这事必然要付出代价。
萧令姜不是那等心善的人物,对这两人也无过多血脉情谊。太子非明君人选,之所以选择推他上位,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自皇帝对太子二人的态度大变后,他们身边那些趋俯之人早就如鸟兽散,独余一个李氏苦苦支撑,却也不敢如何动作。
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太子与皇后皆是势单力薄。
没了皇帝那份对皇后的愧疚之心,太子何以为君?
对萧令姜来说,这样的太子,不堪重任却也更好掌控。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再得力的臣子,或许一个不当心,便命丧猛虎爪下。
她夙来珍爱自己性命,更是不喜将自己至于旁人刀剑爪牙之下。
入郢都时,为了查清神宫之事,她与贺家已然屈膝一次。
如今的她,算是想明白了,既然猛虎性情难测,那不妨便缚之爪牙,将绳子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太子自可继续做他的储君,将来也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他的皇帝。
只是,这大周实权,却绝然不能交到他手中。
太子他啊……做个富贵安闲之君便可了。
皇后看她低头斟茶,葱白手指握在白瓷壶柄上,愈显纤细皙白。手上微倾,茶水汩汩注入盏中,萦绕出淡淡茶香。
眼前之人,一副云淡风轻、恬静安然的模样。谁又能想到,便是这样一双纤纤细手,搅动起如今的风云。
皇后盯着她执盏的手,愈发暗自心惊。
旁人或许不知,依旧只当她是个即将和亲的皇室公主。
可自此后,这双手执掌的,便是大周权势了!
察觉到皇后的目光,萧令姜挑眉轻笑:“娘娘可是不喜这茶水?”
“怎会。”皇后回过神,忙笑着摇头,“令姜你亲自泡的茶,自是极好的。”
萧令姜轻饮一口茶水,方继续道:“娘娘该知晓,圣人病重的实情,你我心知肚明。娘娘让人将丽嫔与德妃两个扣起来,差不多便行了……”
丽嫔是她的人,此事之后,她想在宫中安享余年也好,想要死遁出宫也罢,萧令姜都会助她一臂之力。
至于德妃,虽然在皇帝病重时确实生了旁的心思,可在皇帝病重一事上,她到底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萧令姜虽然自觉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会随意让旁人凭白替她背了这要命的锅。
皇后若是想要借她的手将人除去,那便是打错主意了。
皇后闻言不由犹豫:“这……”
丽嫔好说,可德妃曾代她执掌后宫,膝下又收了个六皇子。
此次她心中别有打算,虽未能成,可到底叫皇后忌惮不已。若不趁此将她彻底除去,怕是再生后患。
萧令姜笑笑:“娘娘是担心六皇子?”
皇后被她点破了心思,只得点点头。
“这个简单。”萧令姜屈指在杯壁微叩,杯中茶水也跟着一圈圈荡漾开来。
“德妃膝下无子,这储君之争本没有她什么事。不过是圣人将幼年丧母的六皇子记入了她名下,这才叫她生出了旁的心思。”
“既然如此,便叫她这心思无从可生便是了。”
“你是说……”皇后眼中一亮,“可借着这个由头,将六皇子从她膝下除名?”
德妃虽然不曾谋害圣人,但隐瞒圣人病重,阻挠后妃群臣求见是真,不妨就以此为理由,道她无德,不堪再继续教养六皇子。
如此一来,德妃又能再有什么理由去争那储君之位?
萧令姜颔首,而后别有意味地道:“虽则圣人先前有意扶持,可其余皇子到底羽翼未丰。有我与贺家谋划,娘娘无需担忧这些。”
“与其将心思放在这些妃嫔皇子身上,娘娘倒不如多多关切太子殿下。他毕竟要名声在望、大权在握了,万一一时大意,行差踏错了,与你与我可都是麻烦……”
她这话看似平和,却隐隐带着告诫之意,皇后自然听得明白。
先前太子与萧令姜也多有龃龉,如今两方虽然说是交易合作,可毕竟是他们靠着萧令姜。
自己生的孩子,皇后最是清楚不过,太子心胸不大又素来耳根子软。
若是因着一时得势,得意忘形之下,想要如先前私采铜矿那般,做些损害大周利益的事,亦或转而对萧令姜出手报复,萧令姜可不会置之不理。
如今的萧令姜,可非当初那个初回郢都时、人脉皆无的模样。
贺家、镇北王世子裴攸、长公主及驸马何晏这些人且不说,不缘司袁不吝、刑部尚书周允、姚城大将韩郑、范阳卢氏……甚而那崔家的十一郎也有意向着她。
不知不觉间,郢都内外、朝野上下,似乎都渐渐与她站到了一处。
她如今既能扶持太子上位,如若将来不愿,再挑个皇子,甚而与裴攸谋划取而代之,也不是难事。
皇后暗暗心惊。
然而,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令姜放心便是,太子那处,我定然会好生关切。”
看到她面上颜色几经变化,萧令姜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