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虚空绘符他是听过,可世间能施此术者不过寥寥,连他的师父修行四十余年都未能练成。
这贺七娘子小小年纪,不单能施展此术,且还如此迅速,他甚而刚刚提笔凝神,还未来得及下笔绘符!
即便是师父站在此处,怕是也不能胜出吧?
是他过于骄傲自负了,只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不过徒有虚名。
她到底是手下留情的,没有挥出一道携有攻势的天雷符,只是以符箓束住自己右臂不得动弹,又割去自己一角衣袍罢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已然输了,输得彻底。
论绘符的能力、速度,他与此人确然有云泥之别。
莫平颓然地叹息,符箓的束缚之力散去,他手中的笔失了力道跌落在桌上,溅开了笔尖的朱砂,一片狼藉。
“是我败了……”
身上的那股骄傲之姿被彻底击得粉碎,他退后一步,抬手向贺令姜深深一礼:“贺七娘子,莫平自愧不如……”
贺令姜垂眸,淡淡瞧着他:“世间只要为人,便无人能得十全十美。你对着旁人的缺陷大加嘲讽之时,又可曾想过,自己亦有不足?”
败于人手、任人评说的滋味并不好受,莫平耳尖发赤,他骄纵自傲惯了,可如今对着贺令姜这般强者,他也只能俯首而听。
“玄士者,以驱邪除祟、匡扶天下、护佑百姓为己任也。若是修术不修德,肆意而为,要这一身玄术,又有何用?”
贺令姜语音微重,莫平顿觉一股力道袭来,自己的腰不由弯得更深了。
他心中叫苦后悔,他哪里晓得随意碰着一个人,却恰恰好是那不缘司的贺令姜呢?偏偏自己的傲劲儿上来了,还要不信邪地与她比上一比。
他又臊又悔,面上腾了一团红云:“贺七娘子,是我妄为了!莫平定然受教,勤修德行。”
说罢,他又微微转了转方向,对向站在一旁的司真俯身施礼:“司真道友,先前是我对不住你!还望你能宽宥我几分。”
他低着头,司真自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看其形容举止,也知晓当是道歉。
他不是个爱与人计较的性子,当下便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放在心上。
贺令姜轻叹一声,她伸出手,莫平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托着站直了身子。
“今日,你虽于符箓一道败于我,可也自有你的长处,一身本事并不弱。所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便是如太清观观主这般的高手,也不敢说自己天下再无敌手。”
“玄学之道,立德为本,修术其次。无论哪個,都是路漫修远,你我且共勉,继续求索前行吧。”
莫平愧然:“是,莫平记住了!”
往日在同龄人中那般众星拱月般的待遇,到底是叫他有些飘飘然了。今日这一场未成的比试,倒叫他意识到自己比之顶尖的高手,还有多少不足。
心性、术法,他确实还有许多要学。
他不好意思再呆在此地,又深深地朝着贺令姜施了一礼,便带人匆匆离去了。
贺令姜轻轻摇了摇头,她先前也看到过莫平与人比试的情形,确然是个能力不错的人物,只是到底过得太顺利了些,以至于心性过于浮躁。
玄学之上,心性不平,到底是难以走远的。
她的一番话,还望他是真的能听进去了……
她不在纠结于此,回身看向司真:“司真道友,关于方才提及那入不缘司的事,倒是不急于一时。你若是考虑好了,再派人与我个答复如何?”
司真连忙点点头。
他是有些心动的,尤其是看到贺七娘子出手的那一瞬,他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天纵奇才。
更何况,不缘司中能人云集,他听说,贺七娘子似乎也通晓卜筮之术,若是有机会能与这些奇才们探讨一二,那该有多好啊。
可是……
他长这般大,却从未想过要离开青阳观,离开师父和师兄弟们。
郢都距青阳观足有千里,他若是进了不缘司,以后再想见师父他们便难了。
他心中犹豫,又担心贺七娘子见他迟迟不给答复便失了耐心,如今听她这般说,终于放下了心。
司真晚间回了住处,便立时拦住了欲要回屋修习的青阳观观主:“师父。”
青阳观主摸了摸胡须,笑吟吟地问道:“司真啊,你是有何要问师父的?”
这小子这些时日一连答了那么多题,可谓是为他们青阳观争了大光,也不枉他费尽心思教他。
司真比划着道:“今日不缘司的贺七娘子来寻我了,她想邀我入不缘司。徒儿不知如何抉择,想听听您的意见。”
青阳观主瞪大眼睛:“贺七娘子,贺令姜?”
“是。”司真点点头。
青阳观主一张老脸顿时乐开了花儿,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好事啊!多少人想进不缘司,还进不了呢!”
“你小子,果然是被人慧眼识英雄了!”
“我老早就说过,你与卜筮一道天赋极佳。可算国运,相人面,测吉凶,哪个不需得多见见世面、多切磋交流?你不爱四处走动,只一味窝在自家观中,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