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宪成亲眼看到贺令姜,也放心了许多,又往宋氏处,和她细细说了贺令姜的情况。
“二弟说的话,我明白。令姜如今不记得往事,我们再着急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她慢慢恢复。”
“但郎主还一直卧病在床。令姜这事,我一直瞒着他,唯恐他担心,忧思过重。”
“你也知道,入冬后,郎主的病情一下子严重起来……能不能撑过这个冬日都难说了。”说到这,宋氏不禁别过头,拿帕子沾了沾眼角。
贺氏现任家主名唤贺相山,曾在鸿胪寺任寺卿,十五年前辞官回乡,之后便不曾入仕。
贺氏是临川郡望,所谓的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不外如是,祖上更是前朝重臣。
前朝大厦将倾之前,贺家曾祖便看出不对,带着族人辞官回乡,急流勇退,保下这百年望族。
自此,贺氏子弟也不再入仕,靠着祖业,倒是将贺氏经营得更加繁荣富贵。
到如今,大周立朝已是五十又五个春秋,今上乃是第三任国君,在位一十五载。
除却北狄、西夷外患未除,这大周王朝,在三任国君的治理之下,倒也称得上海晏河清。
江州崔氏、赵郡李氏、范阳卢氏等大族相继有子弟入新朝为官。
贺氏乃百年世族,何曾逊于那些世家?贺家祖父不愿再沉寂于此,便应了朝廷征召,去了郢都。
贺家大郎、二郎更是不负他的期望,相继考中进士,分别进入鸿胪寺和工部任职。
后来,太子去京郊游玩,竟然看中了贺家五娘,求到圣人面前,要娶她做太子妃。
贺氏一族,向来生得好样貌,贺五娘更是容颜极盛,整个郢都无人能及。
她出身大族,又素有才名,圣人无可挑剔,自然允了太子所求。
那几年,整个贺家可谓是繁花锦簇、烈火烹油。
哪成想,好景不常在,不过几年,太子、太子妃就没了。
贺相山也辞了官,匆匆带着家中众人回乡,不再入仕,就连贺宪成,也不让他往京中去,只在这临川郡下谋了个小官。
宋氏本想着,不做官也没什么不好,轻轻松松地做个富家翁也是美事。
谁料到,近几年,郎主的身体却逐渐衰败起来,一年中有大多时间缠绵病榻,如今,更是眼看着要不行了。
贺宪成叹了口气,安慰她道:“长嫂莫要忧心了。我已派人去各地寻访名医,阿兄定然会好起来的。”
宋氏点点头,她知道,这些不过是安慰人的话罢了。
这些年,她不知请过多少大夫,道观中的道长、寺庙里的大和尚也都被她请来看过,甚至还请了不少江湖术士,但郎主的情况就是没有任何好转,如今还愈发严重了。
大房男丁不昌,宋氏先前得了个儿子,谁料八年前刚到十五岁却坠马而亡,如今只余一个身有哑疾的庶子。
贺相山同胞的兄弟四郎主贺诗人又是个浪荡的性子,整日不着家。
这些年,宋氏虽替贺相山分担了不少,但族中也多靠老二贺宪成和老三贺千里两个撑着。
宋氏看着他,道:“二弟想是听说令姜的事,匆匆赶回来的吧?你辛苦了,先回去歇着,看看弟妹和几个孩子吧。”
贺宪成又劝慰她几句,这才往二房去。
此后,贺令姜都将自己闷在屋子里,不曾踏出房门半步。晚膳依然是让婢女们摆在外间,并没留人在旁边伺候。
听说贺令姜今日见了贺宪成,贺云楚和贺云嘉二人终是忍不住,催着宋氏,在晚饭后来探望她。
贺云嘉在桌旁坐下,看着额上擦着药膏的贺令姜,道:“也没有很严重嘛,就是磕破了一小块,你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人,我还以为你破相了呢?”
宋氏瞪她一眼:“云嘉。”
“好好好,不说这个。”小娘子嘛,就是额上破了块皮,都要心疼,更何况贺令姜这次不小心是要留疤的,确实不该刺激她。
贺云嘉转而又问:“你真不记得事了?”
她指了指自己:“我是谁?”
“贺云嘉。”
“这不是记得么?”
贺令姜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道:“母亲不是刚刚喊过你的名字么?”
贺云嘉觉得这一眼饱含如此深意,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好好的一个小娘子,怎地脑子却有些不好。
“你!”她气得就要跳脚,却被贺云楚按了下去。
她气呼呼地又指着贺云楚,问道:“那你说,这是谁?”
“不知道。”
“你是不是装傻?”
“装傻干什么?你们又没提过她的名字,我不知道,不是正常么?”贺令姜一脸不懂她想法的样子。
贺云嘉无话可说,贺令姜这家伙,可能真是摔坏脑袋了,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如此气人。
贺云楚笑着按下她:“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还是和以前一样,一见面就要斗嘴。”
她浅笑着看向端坐的贺令姜,道:“令姜,我是你阿姐贺云楚,我行三。”接着又指指贺云嘉:“喏,这个贺云嘉,是你六姐。你可要记住,别再忘记了。”
贺令姜点头:“好,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