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错愕后,一股酥麻自尾椎骨而起。
屋外风雨寒凉不减,室内气温却节节攀升。
心慌气短之余,扶在腰间的手也不再安于现状,缓缓探取温香软玉。
纵使心底冰寒雪冷,肌肤相触时,亦不免被滚烫坚硬的烙铁灼伤……
恐惧叫她手脚冰冷、瑟瑟缩缩,再也演不了镇定、扮不了自若,梁婠有些抑制不住地低低哽咽。
感受到身下之人的变化,陆修从迷乱中寻回一丝理智,退开一段距离,垂下眉眼看她,发白的脸上双目紧闭,磋磨过的朱唇,充血红肿,攀住他的手臂也似风雨中的柳枝,柔弱无助。
许是少了攻城掠地,她才敢堪堪睁开眼,泛着水光的黑眸,湿漉漉的,那胆怯倔强、无辜可怜的眼神,一如被捕捉到的幼兽。
陆修喉头愈加干哑,本欲克制,不想方寸间,如增一记猛料,不止呼吸乱了,就连心跳也乱了,只想狠狠欺负她。
他喉间滚动了一下,手掌飞快覆住她的眼帘,偏过头闭起眼,浑身炙热、压抑难耐。
他不能看她的眼。
真的会克制不住……
就这样静止了许久,只等空气慢慢冷却。
不及她张口,陆修收回手,撤离她的同时,还又将她推得远一些。
他顿了顿,才道。
“睡吧。”
他背对着她,声音低沉沉的。
他说完熄灭仅剩的一盏灯。
蓦然陷入黑暗,谁都没有再开口。
屋外的风雨不知何时平息,寂夜里只剩清清静静的凉。
身体松弛下来的人,心里却在备受折磨。
梁婠攥着被角蜷成一团,害怕、恐惧、厌恶……只要闭上眼,总也忘不掉那些噩梦,眼泪无声,顺着眼角滑进鬓发,濡湿枕头。
忽地,有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从这头拖到那头,手掌是熟悉的温度,不再滚烫灼人。
她像一条冻僵的蛇,被人揣进怀里,一点点捂暖。
雨夜过后,空气清透。
刚一出晋邺城,马车就颠簸起来,好在道路并不泥泞,除了避开几个水坑,尚算顺利。
记忆里的那条路已经变得有些陌生,从前光秃秃的地方,现已是杂草丛生,最深处也齐胸高,看得出这里确实很久没人来。
渊与几个侍卫在前开路,陆修拉着她的手跟在后面。
周围没有高大的遮挡物,微风扫面,带着草木与泥土的味道。
蔓草荒野中,独独一棵柳树,很显眼。
当初那根细柳竟也长成三丈多高、枝叶扶疏的大树了。
陆修微微颔首,他们便退去一边。
他松开她的手,径自上前,紧抿着唇,冷模冷样,是异于常时的沉默。
一路行来,他几乎没怎么说话,叫人猜不透喜怒。
旷野上,只闻风吹草木声。
陆修立于树下,风吹得他的衣袂翻飞,无端生出些落寞与萧索之感。
梁婠恍惚忆起阿翁,那时,他也是这样,只是站在树下沉默。
稀里糊涂中,她已陪着两个人来凭吊这个周国细作。
每回都是,他们站多久,她就陪多久。
就在梁婠以为陆修要这么一直站下去时,他终于转过身,只留下一个字,就牵起她的手,往回走。
陆修的手通常都是温温热热的,可此刻却是冰冰凉凉的,就像从血液里渗出寒意来。
他只淡淡说了一个字,‘挖’。
登时,梁婠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
挖?
他要将元少虞的骸骨挖出来?!
马车里,梁婠低着头,满脑子都是这复杂的人物纠葛,猜测里头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事。
本以为就要这么沉默来、沉默回。
“婠婠,坐近些。”
梁婠诧异抬眼,他幽黑的眸子望着她,还朝她伸出手。
她垂下眼握住,坐去他身侧。
陆修另一只手轻轻在她脸上抚了下,眉目舒展了些,才开口:
“自印象之初,他便是我的老师,就连握笔姿势都是由他所教。”
梁婠心头惊讶,完全没想到陆修会主动告诉她。
只听他道:“他一生并未娶妻生子,待我极好,视我如……子。”
梁婠只觉匪夷所思。
“有一日,他忽然来看望我,因他平日并不会直接入府,通常是我去他府邸,”陆修望她一眼,解释道,“就是城东那个,别苑就是在他居所的基础上所改建,亦是从前教习我的地方。”
“惊讶之余,我只当他是临时抽查功课,谁知他却并未问及学业上的事,只同我闲话,也是那天他跟我说起你。”
梁婠猛吸口气,不可思议。
陆修道:“他说本打算等我大一点再讲,可又忍不住亲口告诉我,也是在那日傍晚,宫里政变、皇帝中毒,而他失败被诛,后来想想,他来看我,应是怕出意外,特意与我告别的。”
梁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陆修:“他死后,是梁太傅上门,主动说起这门亲事,他们以为我不知,事实上,他早就告诉我了。”
他抚了抚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