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梁诚这两日喜事不断,独子本就要迎娶新妇,不想王素铸币一案另有隐情,他竟为了刺探线索,不惜忍气吞声跟在王素身边,此番功劳果然被皇帝嘉奖一番,升了个中散大夫。
四月初六,正是梁璋大婚的日子。
天未大亮,院外就响起不高不低的说话声,这忙碌从昨晚就没消停过,梁婠睡眠浅,一点响动就容易被惊醒。
横竖再睡不着,梁婠也索性爬起身,梳洗、更衣、用膳。
到底是个喜庆的大日子,秋夕特意备了水红色的大袖襦,梁婠却只选了嘉陵水绿葵花纹的,望着镜中人,她笑微微的,红花总需绿叶衬嘛,这片绿叶她愿意做。
梁府也同其他人家一样,上门道贺的宾客多留在前院,唯关系近密的女眷方能来后院。
秋夕放下梳子,问道,“娘子现在就去吗?”
梁婠正欲点头去待客,不想却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响起,抿唇笑了下,“还是去备茶吧。”
说着话,她起身去了外间,来人也刚好推门入内。
来人梳惊鸿染飞霞,着柿子红裙,满头珠翠,一身珠光宝气,正是梁府的大娘子,如今的温侯世子夫人梁婧。
梁婧年长她五岁,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
“阿姊来的还挺早,”梁婠站定,并未迎上去。
梁婧扫了一眼屋子,径自坐在首位,梁婠则面无表情在她对面坐下,并不言语。
梁婧坐定后只盯着她瞧,面上有笑,但不多,
“世子病着久久不愈,我也一直抽不开身,这段时间好不容有了好转,梁璋婚事,说什么也得过来,该帮忙帮忙,该出力出力,你说是吧?”
审视的目光,叫人觉得压迫难耐。
秋夕沏了茶便退至一侧。
梁婠不咸不淡地笑了下,“阿姊说的是。”
梁婧瞥了眼茶水,却并未动,语气冰冷,“阿婠,你都这么大了,怎做事还是那么冲动任性?”
许是察觉态度太过冷硬,她皱紧的眉头松了松,“你的事儿阿娘也跟我说了,自阿父过世后,大家都清楚,她心里不好受,你在她身边不好好侍奉、劝着点,怎反将她气成那样呢,若当真气出个好歹可如何?
你知不知道,我一进屋,她就拉着我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你说说你就一点儿不愧疚?”
梁婠唇边藏着冷笑。
梁婧见她不吭气,又道,“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叔父也的确是唯利是图、精于算计,可你别忘了,我们都姓梁,梁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叔父再不对,好歹还一直照顾着你和阿娘,不是吗?”
梁婠袖子里的手指握的发白,微微抬眸,“阿姊这是回来给阿兄道贺,还是专门来对我进行说教呢?”
梁婧面上一诧,有些不悦,“你若不是我亲妹,我何至于给你说教?”
对,又是这话!
梁婠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淡笑着瞧她,“所以呢?阿姊觉得我该怎么做?当初就该老老实实嫁去司空府?”
梁婧神情一僵,愈加不满,“事已至此就别说当初了,据我所知你同婶娘阿姣的关系也不好,说句实话,你将阿姣害成这样,叔父和婶娘没将你赶出门就算好的,你还不收敛着些?
你看阿姣,往日多么开朗的人,现在都憔悴成什么样儿了?阿婠,适可而止吧!”
梁婠放下茶盏,冷眸看去,“阿姊还有别的事儿吗?”
梁婧没想到她如此油盐不进,面上再挂不住半点笑,“你是不是以为见过几次皇后、攀上周氏,你就硬气了?”
“还好吧。”
梁婧气结,“在他们眼里你若没什么用,你以为你又能值几钱?”
说完她站起身,冷冷瞪梁婠一眼,甩袖离去。
梁婠抬手懒懒端起茶,浅啜一口。
前世秋夕是怎么死的,她不会忘!他们没有资格来质问她!
秋夕见梁婠脸色不好,咬了咬唇,试探问道,“娘子还去吗?”
梁婠垂眸,“去。”
秋夕叹气,“大娘子说的话,娘子别放在心上。”
梁婠放下茶盏,冲她莞尔一笑。
从前她确实会放在心上,而今,她还在乎什么呢?
如今的梁府虽大不如从前,但到底比一般小门小户要强,就算是穷亲戚也够撑场面了,何况梁诚最近又得了皇帝赏赐,是以上门的人也不少。
梁璋已带着人去姚家接亲,距离开席还早,梁婠走在园子里,宾客大都在寒暄,梁婧与何氏陪说陪笑。
偌大的庭院里,梁婠没看到梁姣,她称病也有两三日了。
没见到梁姣,倒是碰到张氏,那眼里尽是掩不住的喜悦,甚至在看到她的时候,破天荒的露出一个笑,笑得人似六月天跌进了冰窖,周身直冒寒气。
才拐过长廊却见一个人迎头走来,梁婠想绕道,却被他追着直堵了去路。
他伸着胳膊挡在面前,满腹委屈,“阿婠,你别躲我行吗?”
梁婠只觉得恶心。
秋夕忙插到他们中间,没好气,“崔小郎,我们梁府不欢迎你,娘子也不想见你,你再不走,信不信我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