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已抵达乾清宫,得通报入内。
虽然是后宫范围,但时值先皇驾崩,非常时节,所以贾琏身后侍卫也不离,纷纷把守在太和宫前。
贾琏受太监伍荃的指引绕过前宫,到偏殿登楼来。
刚登基的小皇帝熬不过倦怠,已经睡了,仅有薛宝钗立于亭台边上。
“娘娘,荣国公来了。”
伍荃上前奏请一句,躬身退下。
薛宝钗望了望外边雪夜动静,回首来,不禁笑道:“琏二哥也是胆大,自己独身上来。不知道前朝有个皇帝几乎在睡梦中被宫女勒死?位置就在这处。”
贾琏对这事还是第一次听说,便回道:“俺又不是皇帝,怕这个晦气做什么?”
“琏二哥把持都中,百官战战兢兢,京营俯首帖耳,就是皇帝也做得。”
薛宝钗说了这句,不待人反应,再叹道:“不过我也知晓,琏二哥不是那等人。”
贾琏往后张望几眼,见伍荃引了路,就退下不知去了哪里,不免觉得不妥。
既是薛宝钗那话不妥,也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妥。
“娘娘怕不是吃醉了?”贾琏疑道:“俺受道熙皇帝大恩,自然要力保新皇帝江山,说这话却没意思。”
薛宝钗哀声道:“不是我有心试琏二哥,实在是困在深宫几年,熟人面也不曾见过半张。这时见了你,不知该亲近还是疏离,且容我寻些话罢。”
薛家薛蟠弃了家业,天南地北游侠去了,薛姨妈近年因那事又老又糊涂,不成人样,自然没有人能和宝钗说一句贴心的话。
正对望间,忽有重鼓声从外朝传来。
贾琏当即上前来,也站在那阁道上张望,心中一时起伏不定。
“果然出事了。”
从乾清宫仙楼望去,远处好似活了一般,忽然兴起火光,紧随着便有嘈杂喊杀声过来。
东华门边上一处,西华门边上一处。
漫天夜雪都被这动静惊停了。
贾琏张望一阵,心中已有了把握。
皇城本就戒备,又事先调了援兵入宫,就凭这动静,外头到底打不进来。
待回首过来,贾琏稍退一步,只见薛宝钗凭倚栏杆,娇躯颤抖,两行清泪已是垂下,坏了雍容。
薛宝钗两手环抱自身,见贾琏看来,勉强展颜一笑。
贾琏疑惑道:“素来我见你是最得体的,原来还怕这些事?”
宝钗不禁又垂泪道:“毕竟几人真得鹿,不过终日梦为鱼,一次杀,两回死,三般动乱,我原只是女儿身,无一个知疼知热的亲眷在旁,有什么不能怕?”
泣诉完了,矜持尽去。
宝钗身躯一软,瘫倒在地,靠着栏杆无声洒泪,唯恐传声去。
雪夜风来,吹拂沾泪发,女子动人心,惹人怜。
贾琏犹豫一阵,道:“既然心忧,我这就去探明了情况,来告诉你就是了,定然无碍。”
“别走…让别人去做就好。”
薛宝钗拭泪抬头来:“琏二哥,陪我……”
好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不一会儿,贾琏从乾清宫仙楼下来,摇头不止。
“真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宝钗做了娘娘,胆色反倒是没了?”
好在已经晓得了宝钗妹子的意思,贾琏自觉下来乾清宫殿前守着。
有他给薛宝钗和小皇帝把门,就该不怕什么乱兵,正好也能学一学秦琼尉迟恭做门神,大妙!
这般想着,贾琏已大步流星到了乾清宫殿前,立于台阶上,先打发人去外头看情况来报。
“分出一伍相呼应,拿了我的牌子去西华门那处,打听今夜的乱兵是什么来头。”
五个京营士卒领命去了。
吩咐了这些,贾琏再是举头望去。
上方似有宝钗的身影,在亭台间隐隐伫立。
回首来,见另外有人抬了椅子来,贾琏便大刀阔斧坐下,就在这乾清宫正门前闭目养神,静待天明。
乾清宫仙楼上。
薛宝钗看了外头状况,转入暖阁,退去众人,见小皇帝已经醒了。
“母亲。”
小皇帝下地来,面容难掩胆怯道:“睡不下。”
薛宝钗叫人将改好的龙袍给小皇帝换上,叹息道:“事成了,有荣国公肯忠心护持,你只安心登基,不必心忧。”
……
贾琏被身边护卫喊醒。
张目望去,只见圆月已推移落下,天色隐隐将明。
阶下,乐善郡王等辅政大臣皆从乾清宫广场上来。
乐善郡王近前来,见贾琏这般情况,先行笑道:“荣国公值守陛下一夜,这般忠心实在难得了。”
“好说。”贾琏道:“外头逆党是如何处置的?”
一边问,一边起身来。
忠顺王拱手道:“为首者是混江王里俊,已惊惧之下自杀,其余逆党交由宗正大人决断。”
贾琏微微颔首,这是先皇定下的事,宗室叛逆,外臣处置容易惹起忌讳,还是老宗正处置名正言顺。
护卫退去,几人到偏殿整理衣冠,然后迎小皇帝出来,往太和宫过去。
时辰已到,钟鼓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