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善郡王也跟着收了枪,叹道:“国公爷,小王至此,忧心之处就是这个。火器之利不可小觑,本是宋时陈规所作,如今海外地方竟然胜过我天朝上国,哪里有这等道理。”
贾琏道:“这话却也不全对,叫俺也想起了,当年在应天府时原是听闻过这不用火绳的神枪。”
乐善郡王思索一阵,笑道:“是了,国公爷是金陵人,那前明南京通政使,吏部左侍郎毕懋康作书《军器图说》内提过这枪,难免在金陵传过,所以国公爷知晓。不过自改朝换代、天下由乱及定以来,书中神枪虽胜过旧式鸟铳一些,却无人提起了,更不说改进。究其原因,不过是天下安定,武备难免松弛,不需更换此物,我朝仍能威压四夷。”
贾琏皱眉道:“俺学识不高,却也知道既然添为朝中重臣,该要‘居安思危’的道理,既然是好物件,哪里能不要。”
乐善郡王道:“正是如此,小王通识西洋文字,如今更听闻海外有以后膛装弹的火枪面世,枪上连通条都不需,装弹之时更快,平民百姓大可持之。”
贾琏听闻,对乐善郡王不禁另眼相看,道:“俺只认得西洋钟,王爷竟是还晓得西洋话?”
乐善郡王笑道:“洋人虽容貌怪异,举止轻浮,却也能做些巧夺天工的物件。小王不过微末学了些东西,今上才是学究天人,能以西洋罗马文成书。”
贾琏四书五经尚不能通透,哪里会这等东西,一时无可言说了。
边上卢俊义瞅见了空隙,这时上前一步,作禀道:“那群佛郎机人也不是无故来上供,有海寇宋江勾结茜香国,船行南海,专门劫掠西洋各国往来商户,收拿供奉,所以佛郎机国才上供来,望朝廷剿匪。”
这又是个耳熟的名字,贾琏回望过来,道:“我两个也是故交,卢枢密有话直说就是。”
当年起兵推东宫继位时卢俊义不肯入伙,如今再如何,两人关系也难免冷淡了些。
卢俊义闻言,口内便道:“正好我朝海疆也时有商船被劫之事上报,今上便传旨都太尉统制府,望我等拿个主意。高太尉一时踌躇,叫下官先来问国公爷的意思。”
冯紫英听到这,事不关己笑道:“前朝倭乱时也有这事,不如迁海就是了,海贼上岸不得,没了补给,茜香国又能养活多少人,何况那边还是臣藩。”
乐善郡王忙道:“堵不如疏!小子信口胡言,这是不知天时了!天下海贸越发兴盛,我朝岂能闭门造车?”
冯紫英面色一黑,来了气性,索性抱胸在一旁不说话了。
贾琏尚在思索,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对卢俊义说话。
西边战事刚要结束,若是为了些富户的商船被劫掠,就再大肆征伐海疆,国力怕真要穷尽了,无端着叫百姓遭乱。
不过乐善郡王说的也有理,海域通畅,与西洋各国往来也是大事。
两面为难之下,贾琏眉间皱起,对卢俊义道:“待我寻人商议了,再给高太尉答复。”
卢俊义颔首而退。
说了这些话,眼看天色将晚,贾琏也没有再试洋枪的心思,起意回转。
乐善郡王早就要走的,只是贾琏过来,就先陪一阵,更有了收获,这时便先告辞离去。
卢俊义跟着走了。
贾琏后脚出来靶场,正要上车时,侧面有大群人马点起火把开路过来。
近了一看,原来是神机营新任总督小种骑马携人过来。
“听闻老上官莅临,卑职驻扎在外,有失远迎。”
小种下马来,伏地见礼。
贾琏使人搀起来,笑道:“你甲胄在身,不必讲究这个。”
方才乐善郡王还提起了神机营的事,小种倒是来得赶巧了。
贾琏便不急着上车,引小种到一边说话,道:“如今西洋的火器越发犀利,那些个新枪俺都看了,造得巧妙,你打发人寻匠户、火药作按照那什子《军器图说》仿照出来,再往好了改,也要像洋人般后膛装弹药。做成了,那匠户要大赏!”
小种不知贾琏怎么起这份心,只是既有吩咐,自然要应承:“既然老上官觉得西洋的物件厉害,卑职按图索骥弄出来就是,只管放心。”
贾琏道:“哪里是弄出来的事?要给神机营上下装备才好!俺也是从神机营里出来的,个中门道都清,匠户的银子被扣了再扣,打出来的三眼铳都能炸膛,卖给外人的比交给军中的还好。这事再罚他们也没用,你要革除了这弊端,叫他们安心造新枪、新炮才是正经。”
小种不敢反驳,只连连称是。
贾琏又道:“吃空饷的事也该改了,指不定俺什么时候就要大用神机营,这都交给你去做事,只管拿着我的话,不怕朝野谁敢来生麻烦。一日叫我见得神机营好了,便提你做正经节度使去节度神机营,加枢密事。”
小种这才欢喜了,道:“老上官有心重整神机营,卑职敢不效死力?也省得别人说我那处是武官放养的地。”
对部下耳提面命了一番,贾琏满意颔首,上车往荣国府里回来。
夜幕已降,马蹄与车轮声滚过当街。
车至半路,前头赵天梁、贾蔷、贾琮几个跑马过来,面色慌张,到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