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并不比别人。”
元春稍稍平息,好言劝退了贾母等人,忧心对贾琏道:“在宫中偶然逢着时,是请了你去相见的,素来不见生疏。今夜你却还急着见我?使着性子在外骂人,这先不提了,是另外见着有什么事找我才好。”
人多眼杂的,后宫里的事在这实在是不宜多说。
所以元春才先拿话止了,不让贾琏往那边牵扯。
贾琏听得笑道:“倒也确实是有些事,珠大嫂嫂和府里的妹妹们寻了张往日娘娘使过的琴来,听说娘娘往日是最爱琴的,我便正好借着花样拿上来。”
就是去寻这个名头,他才待得四场戏曲唱罢,才姗姗来迟。
那执事太监担忧前程与身家性命,这时已是眼疾手快了。
他亲自搬了张小方桌过来,摆在元春座前这片地毯上,还道一声‘请’。
平儿早端着手酸了,额头见汗,这时正好放下琴盒,取出来,站到一边。
元春认出那琴,嘴唇微微颤动几下,几乎要扶座起来。
待抿了抿嘴,元春还是先来望着一边的平儿说话。
“这是平姑娘?如今越发的标致了,果然是个谧静天成,如清波石下之花,纤雪蕴慧雅之人。先前见了凤姐儿我就说,琏二也是祖宗积攒的福分,才得以纳了你们几个在家,过如今这大方日子。”
平儿听闻,忙上前来拜见过。
元春面带笑意,着人看赏。
平儿领了赏赐起身来,看了看旁边看得眼热的凤姐儿,晓得她听得吃醋,心中笑了笑,站到她身后去。
这个时候,贾府一干女眷早就围拢过来,原本在元春两侧侍立的女官几乎要被卷走。
林黛玉见元春赏赐了平儿后久久未动,想起昨夜诗社的筹划,便出身来请示。
“请禀娘娘,容民女奏演?”
今夜乱糟糟的,贾母见到这才是欢喜了,忙是笑着和元春提及道:“娘娘,黛玉的才艺向来是最多的,想必是有得意之处,才肯出来。”
元春微微颔首,同意这事。
于是众人稍稍退开,屏声了容林黛玉弹琴。
贾琏则趁着这机会拉着凤姐儿和平儿,道:“这时可以去和二老爷说说,请他过来,也免得还躲在楼下哭。”
凤姐儿有些迟疑:“二老爷都来?这就怕不合规矩……”
贾琏道:“俺最是讲规矩的,眼下都进来了,谁还敢拦着?”
凤姐儿听到这话,哼气娇嗔了贾琏一眼,拉着他到一边倚着栏杆说话,同时吩咐平儿下楼去问二老爷。
原先只听得外头一阵吵闹叫骂,然后贾琏就闯了进来。个中缘由还不知晓,凤姐儿早就有心要想问。
不多时,平儿便回了来。
“二老爷不过来。”
平儿到了近前,略微喘气后再道:“我去问了二老爷,他听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侧耳听了听琴声,最后还是说不过来了。”
“可见二老爷也是个不成器的,却还说别人?”贾琏冷哼:“他不来便罢,都由我去……”
“就伯爷大人您能做得这个好事不成?”
凤姐儿抢了贾琏的话,神态多少带着些担忧:“你也别说还去强求什么,咱家搬去伯府后不想也过得极好。如今正是过正经日子的时候,你少惹些事情,我就好带着巧姐儿念阿弥陀佛了。”
说话间,那边黛玉的琴声止住了。
元春听得悦耳,笑着着人赏赐。
林黛玉起身过来受赏,接过锦帕包着的盘子却不急着走。
“有禀娘娘。我原本以为琴、棋、书、画是字如其人,后来惜春妹妹一说,我方知晓孟浪,不该妄自做拿定论,也有只是守着些无关外务度日的。今夜我们众姊妹一番心意献上,借此托着大话,来请问娘娘还喜爱这物件?”
因场间早没有不长眼的人过来要贾府众人死守规矩,是以也没人喝退黛玉。
元春终是起身来过来,面上似悲似喜,叹道:“这番心意重了,往年在贾府不曾见过的妹妹,倒是也敢有一日这样问我?”
听这话,元春和惜春的寄物之情原是不同的。
林黛玉当即退开,贾母和王夫人一边扶着元春的手,牵到琴桌边坐下。
“……不知有没有长进,老祖母和母亲已是许久不曾听过我的。”
元春一双素手放落在琴弦上,左右看顾。
楼上楼下万籁俱静了,戏台上早受贾蔷指示息了声,只都偷偷抬头张望。
有琴音升起,绕过琼楼玉宇、重阁别院,在大观园顶上打着转,洒落了些,最后无人望见飞去了何方……
不知过了多久,那执事太监看了看不动的女官,只好自己上前来回禀催促。
“娘娘,时辰要到了。”
琴音骤停。
元春叹气起身,旋即发话赏赐大观园内外。
这些事自有人去打理,贾母即领王夫人等先下楼来,在道旁恭请回舆。
贾琏亦是下楼来,重新汇合了贾赦贾政等人,到路旁恭送。
赏赐发完,元春降楼来,又将贾琏单唤到跟前不远,叮咛道:“琏弟,我知你的忧愁心意,但万事万物终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