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那边自然是好一阵喧嚣,暂且不提。
李纨领着众姊妹到了自家院子,先坐了一阵,用了茶水,未免就有了些不尽兴。
李纨院子里是有了名的节俭,平日满打满算不过十个人,暖炕这时哪里容得下这许多人。
于是换了地方,三姑娘探春打头,众人又往西路后院的花厅里过来。
“依我看呐,需要想个法子。”
仍是昨日那暖阁里,收拾干净了,各自寻地方坐下。
史湘云道:“咱们聚会时人多,一要寻个地方,二来不能都是守着笔墨纸张吧?次次都是如此就太没了意趣,况且笔墨纸张也还要钱呢。”
“这倒也是。”
湘云这话难得的有道理,迎春探春黛玉等人都是一时思索着。
别看一众姑娘光鲜亮丽的,其实家里的用度都不归她们管。每月的几两例钱都是打发丫鬟婆子跑腿去了,留不下几个钱。
真要算下来,在座的就数大嫂子李纨最有钱。
其次就是黛玉。
黛玉端着茶杯,看着三春等人,先是不急着说话。
她是林府当家小姐,早就不曾精打细算过日子,说起来和李纨又不同。
大嫂嫂李纨守着儿子过日子,哪里肯乱花钱,思索了片刻后,这时笑道:“事儿也容易,咱们寻个人帮衬就是了。老太太那边不好打搅,宝玉也不必说了,他有几串闲银子都要被人讨了去,只有凤姐儿最是大度大方的。”
本就是玩闹得趣的事,自然是找同辈最好。
李纨接着道:“虽说凤姐儿如今不当西府的家了,只要我舍了老脸过去,不怕她不肯。”
“那我也去——”
史湘云笑道:“过年时风姐姐还送东西过来惹我们羡慕,如今琏二哥和风姐姐银子没地使,该找他们讨这个便宜。”
“那就到时候都去,这样最好。”
“一群姊妹登门,叨扰的凤姐儿拒绝不了才好。”迎春惜春等人都是这般笑说。
众姊妹中,只有三姑娘探春,说是要帮太太管家,怕是去不了。
李纨见得探春兴致不高,也知道原因,便是开口来劝。
“哪里的事呢?我可不敢带你们出府去外边,我听得凤姐儿要在府上住几天才回去,到时候寻个空,我们去原本的地请她就是了。
探春这才露了笑意:“怨我,一时想岔了去,众姊妹都去,哪里好少了我?”
众姊妹间若是有隔阂在,虽然远在天边,但也知这诗社是不能长久的
林黛玉插话过来,笑道:“既然是这样,那倒是简单了。”
她也是在为诗社花费的心思,接着和闹得最欢的史湘云来提议。
“大家都着急在兴头上,现在空坐着等也不是办法,不如直接吩咐去请人过来?风姐姐也就算了,怕她不高兴,琏二哥那边估计是早盼着离了大老爷二老爷轻松,我们只要喊他过来说话就是了,最能方便不过。”
“这怕是不好!”
探春还没开口,珠大奶奶李纨先来蹙眉否决道:“琏二爷是成家立业的人,哪能这样去喊过来?又不是宝玉。”
黛玉笑道:“大嫂嫂您看琏二哥的性子,可千万不要把他当成什么威严的老爷,不然久了亲戚间也有了相距。只要是有事寻他,宝二哥能叫来,他自然也是能来的。就说今日,你看他要是来了,说不定还该要谢我们呢?”
听黛玉这么主张,迎春湘云便都先是同意了,她们两个素来就是最和贾琏亲近的,说起来也是有一阵子没和琏二哥说话。
于是紫鹃和司棋得了吩咐,便当真被派出去了。
三姑娘探春阻拦不得,颓然坐回去,两手握着,低头露出些局促不安的哀怨神情来。
既想要一走了之,又见众姊妹都在,已经用话拿捏了,哪里好轻易起身。
林黛玉早注意了探春,她本就是故意喊琏二哥来的,这时走过来,握着探春的手。
探春看了看黛玉,不无埋怨。
“你硬要扯着这样的事?这诗社就好没意思了。”
三姑娘探春的生母赵姨娘被撵去了金陵,不得相见,偶尔来信过来,尽是对探春哭诉委屈的。
这事虽然起因不在贾琏,但和贾琏去年闹一场脱不了干系。
黛玉拉着探春的手在身前来,劝慰道:“你难道因为那事,就一世都躲着琏二哥不成?还是说在恨他怨他?你要是这样说,我立时就走,再不来劝你了。”
探春听着叹气,确实是她不知如何和贾琏相处,年内只管躲着相见的场合。
“我怎么好去恨他怨琏二哥他?到时候惹得你说我不明事理的走了。”
“只是赵姨娘是我生母,我再好生的去怪她,也扯不落、甩不脱,如今她去了金陵老屋子,终日被人看着,没了自在。却不知道等我哪一日嫁人出去了,还能不能看见她?明明不需要她送我也好,算不得什么事的。”
说着说着,探春不禁红了眼眶,垂首间泪珠难忍。
黛玉也是多愁善感的,一时不说话了,只伸手搂着探春一阵。
不久,探春止了抽泣,要抬头来说话。
林黛玉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