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赞同,和旁边素云道:“我原本还不信林姑娘是她们说的那样聪明,这下原来是我浅薄去了。”
湘云和迎春等人亦是掩着嘴在笑,好一阵不见停下。
大姐元春身边的那位丫鬟,正是叫做抱琴,跟着进宫快十年了。
待得众人笑意止了,解释开来,林黛玉道:“那听这么说倒是巧了,长者取名原来有道理,大姐姐爱琴、二姐姐爱棋、探春爱字、惜春爱画。”
“所以我才说大家各有优处,如今只差你来写诗了。”李纨附和点头。
黛玉的诗是作得极好的,大家都是传读过。
二姑娘迎春在旁听得起意,问黛玉道:“那宝钗她呢?我平日里只觉得她什么都会,但就论不出一个最好的。”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林黛玉是自小在林如海熏陶之下学的。
而宝钗不同,是皇商门户出身,却主动学着文艺在身,和三春相处能侃侃而谈不提,女红的事也是不输给什么针线上人。
都是长处,这会儿反倒叫人不好评了。
黛玉也一时答不来这话,想了想宝钗的身影,片刻后才是回道:“她这是君子不器,懂得多却不去招摇,只怕当的是分内之事。”
李纨听黛玉这么说,倒是觉得有些像是在提自己。
她是国子监祭酒之女,琴棋书画这些也都是懂得些,只不过如今寡居,不好事事来出头,才将今日奏琴的事让给黛玉。
李纨是寡居,守着儿子贾兰过活才生活如此,而薛宝钗却不同,在荣府时正值青春年华,事事作为皆是秉性。
黛玉回想起这些后,这才来说是‘君子不器’。
这是句相当夸耀的话了。
“——先前那话可不对。”
一声反驳突兀插进来。
众人听出是四姑娘惜春的声音,忙是来听她说话。
如今惜春也是堪堪抵达豆蔻年华的人,长了身段,见屋内众人看来也不怯场。
“二姐姐或许是爱下棋的,寻常我到她哪儿去,哪天要是听不到棋子的动静也奇怪。三姐姐有正经的内书房,字帖砚台堆着几架子,临摹的字老爷们都在夸好……只是我来画画实在是不好说‘爱’它的,不过因为听别人那样说,就耗费了日子去学它,如今又已经不知别的做些什么好,才越发的守着画卷动笔了。”
惜春未提及薛宝钗,只是在反驳先前琴棋书画对应的那事。
林黛玉听说,略作迟疑,便来和惜春认错:“原来是我那话轻率散漫了。”
自己不曾细究过真心实意,就断言爱这个爱那个的,确实是在其中自以为是
“前面宝钗那事,还有惜春妹妹说的这话连着,到显得我成了庸俗……如今我只好给你们做辅佐写字算了,作诗的事过去些日子再说。”
林黛玉说着,幽幽叹了一声。
李纨在旁顿时笑道:“这话又假了,你千万不要起这个心,不然你是庸俗,我们几个也都是了。草草散了可没意思,你只管弹琴写诗,若没有你在,诗社还是别起的好,不然怕别人笑话。”
黛玉本来心情低落,但听了李纨这样说,才只好面前显露出笑意。
只是再不肯先去弹琴了,问了李纨,她便和湘云一起推李纨先到中间去,亲手帮忙调整琴柱。
李纨这下推托不过,才只好坐下来,怕弹的不好,先再三提起已经手生的事。
未几,暖阁中便有琴音浮起,绕席间而出。
林黛玉在旁一面听着,一面还在埋怨了自己好一阵。
——应当是和父亲闹过婚事后,如今得了数年的空闲时间,可以随了自己心意。今日又趁兴来了荣府,不注言辞下,几乎显出副倨傲般模样来。
待得李纨一曲奏罢,林黛玉这才是回神。
心中埋怨先放一边,眼见李纨擦着额头细汗起身来,黛玉推脱不得,只得也坐下来。
“铮——”
先是一声长鸣骤起,黛玉指间轻舞之下,琴声如泉涌而出。
这音色较之先前要沉闷些,如水泽般躺出花厅,蔓延到外头穿堂当中。
……
二老爷贾政这时拜见完贾母,带着贾宝玉从后院出来,正听了这琴声满盈。
当下一个目露凄怆,一个眼含向往。
“老爷,我……”
宝玉正要请示,不料却被面前贾政劈头盖脸的骂来。
“不成器的东西!还想着和姐啊妹啊的去混迹,试想老太太还能容你这大小子在这待几日?”
“如今你大姐省亲才是大事,她在家时素来是亲近你的,你却还不来上心?竟叫我养出你这作逆的畜生来!”
贾政骂了一顿,甩袖走了,悄然隐去眼中热泪。
方走了几步,见贾宝玉还没及时跟上,不禁越发生怒。
“还不快跟上!你要是有你琏二哥的半分本事,我就算随你无法无天又怎样?”
贾宝玉无奈,只得俯首帖耳跟上来,进到南北夹道里。
大花厅内。
抚琴人蓦然止了动作,潺潺流水暂歇,室内一时却还是静默。
这不是什么悲切的曲子,只是黛玉抬眼来看时,满屋神情却少见有舒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