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几家欢喜几家愁。
年节还是要过。
贾琏和薛蟠择日动身,以送嫁妆之名拜会东宫,见了薛宝钗后,将那丝丝忧心压下。
旁人几乎忘了,薛宝钗本就是有心要做那母仪天下之人,一日进了太子东宫,原来是正好。
……
过年时,今年朝廷降旨过年不比去年,已是低调三成。
贾琏身着倾城伯服,携王熙凤以及荣府众人在宫内打了个转便出。
竟没有弄出去年那般的事出来。
太上皇一去,朝廷确实不同往年。
贾琏这官当得越发的稳当了。
正月里,贾琏初时依旧是沐休。一干行程都已经定下,朝廷现任通政使不是别人,正是贾家舅老爷、保龄侯史鼐。
都在京中,做什么事业方便。
史鼐初七八日就要走,外放大省。贾琏则是元宵之后再上任,在此之前多的是时间请教任上,顺便也说说史湘云留在荣府里的事情。
公事不急,其他的只有搬出荣府的事还没着落。
这等离经叛道的事,凤姐儿执意不肯,又拉着巧姐儿作筏子说话,于是贾琏便也数次都难将出下文。
元月初五,贾琏看房子回来,只带着三两个随从,打马抄近路,踏及一处旧街。
市井之人一样要过年去,此处街面上本来不见人踪只见积雪,贾琏行经一处,一手摁住缰绳,不动了。
“谁敢窥视俺!”
贾琏虽喝的微醺,但又岂会被常人瞒过。
一声爆喝下,四周静了。
就在贾琏要让身后的赵天梁赵天栋过去将人扭送出来时,一处店幅下,齐溜溜钻出几个人来。
定睛一看,是贾宝玉的奶兄李贵带着宝玉和茗烟在。
“做的什么苟且?”
贾琏打马过来,嗤笑道:“正月里本地店铺都关门,又没见吹风,只你这处抖舞似的,唬得了谁?”
李贵当先赔了笑脸,然后往另一边寻坐骑回来。
“回…琏二哥的话,听说宝姐姐去了太子府,我便也想去看看。”
贾宝玉这话,让牵马回来的李贵和边上的茗烟恨不得扑上来捂住他的嘴。
“又不是甚么可耻的事儿。”
贾琏摆摆手,叫贾宝玉上马,扯着并排往荣国府走。
“算你有心了,只是你又不姓薛,扯的什么旗去探望人?一个表家兄弟无事上门去亲近,莫不是嫌薛氏在东宫过得太舒坦?”
纵然是亲眷,但也有男女之别,何况一方已经嫁作人妇。
贾宝玉哑然无语。
他并非不知道这个理,只不过想去看看特殊的宝姐姐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腥臭难闻。”
“你说的话?”
贾琏斜眼看了看贾宝玉。
正念叨的贾宝玉顿时息了声。
“你的胆识向来如此,零星担当都不见,还敢去想别人宝钗的事?”
贾琏收回目光,冷哼一句,再往前走。
贾宝玉有些难受了,一咬牙,扯停了缰绳。
“琏二哥!”
贾宝玉喊道:“我往常错想了,多半是有所羡慕,才不敢去细细思索,错过了不知多少,原来琏二哥也是个至纯的人!但如今却变了,官做的越大,人情味就越少,你以前哪里有这等将规矩做圭臬?原本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儿,掉进了泥缸里,再也洗不净,竟比那原本就是脏的人还要腥臭了!”
李贵这次终于动了手,猛然扑过来,一把抱住宝玉,捂了嘴,和茗烟一起将宝玉往马下拖。
“琏二爷莫动手!我们这就带宝玉去交给老爷发落……”
像扛着个扭动的肥虫一般,李贵几人一溜烟的走了,竟连坐骑都落下。
“好个混账东西!”
贾琏怔了怔,旋即攥紧了拳头,脸面气得胀红。
“二爷?”赵天梁凑上来。
“你们把这马给那人送过去,都去!”贾琏伸手一指。
赵天梁见贾琏没有追上去发作的意思,连连称是,挽着马先走了。
其他随从都跟着离开。
“这是说我呢?”贾琏因为郁气,在原地停顿了。
老街另一边,一个人影探出身子,望向这边。
贾琏扭头看过去。
那人静静看
了会儿,缩了回去,再没了动作。
“这是说我呢!”
贾琏回首,心中又多了一抹难堪的郁闷,拍马离开。
本来不觉得怎么,但听贾宝玉这么一说,贾琏居然真觉得自个没有情义,对薛宝钗也好,对其她人也好,难得有上心的时候。
这般的想法其实是错的!
世人各有缘法,少有谁离了谁就不能过的事。像宝玉那般自以为是的想着,做出些岔子来,别人反倒是要来笑你太痴。
且从头说来,别人与你具体什么相干?薛宝钗嫁做人妇了,还能容得你去指手画脚?
一路走,出了老街,靠近宁荣街地界,贾琏心中的思绪也逐渐通明了。
贾宝玉那厮!
回去以后该好生料理一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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