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
“当日那些个长老仙君,莫不以为仅有见远拔萃。我便知道,皆是些不甚清醒的俗辈。”
“我无心与你说这些奉承话。”太崖的面容掩在竹影中,仅能觑见一点儿微抿着笑意的唇角,“师尊理应了解我的脾性,若见远在此,说不定还能惦着师门情谊,说些‘师尊就此收手,也能既往不咎’的话。但我非他,行事向来没有留情的道理。”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太史越却从言辞间察觉到了杀心。仿若密林间窥视的毒蛇,阴森森盯着他,又寻不着在何处。
“远寒,”他抬起疲倦眼眸,语气如常,“你莫不是想杀了我?”
那半掩在月影下的面容,一时抿出更深笑意。
太崖道:“唯有身死而不能动,方能彻底打消念头——初进学宫时,不就学得了这道理?”
“拿对付妖魔的话对待师门,你——”话音戛然而止,太史越他的眼神却分外满意,叹笑,“可惜了,你如今杀不得我
。”
“何意?”
太史越眼眸稍弯:“这般袒护那女子(),甚而对师长起了杀意?()?[(),你竟还不清楚她是从哪儿来的么?”
太崖没应声。
尽管无人说话,可太史越感觉得到从那暗处投来的阴森打量。
“看来她从没与你提起过。”他难得畅快笑道,“都已逼得你那好弟子背弃师门了,却连句实话都没讨着?远寒,何其可笑。”
太崖神情稍敛。
奚昭确然没提起过她以前的事,只说是丢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他也想办法查过,却是空白一片,不知来处。
她对这事又浑不在意,便也没人追问。
太史越撩起左袖。本该光滑的胳膊上,逐渐浮现出银白色的鳞片。
他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径直刺向胳膊,再一撬——
分外干脆地撬下一片鲛鳞后,他以手捏碎。
鲛鳞化成的齑粉飘散至空中,逐渐凝成水面似的银镜。
看见那银镜的瞬间,太崖几乎是下意识生出股将其打碎的冲动。
但不容他有所反应,水镜上就映出了画面。
与此同时,太史越道:“那大星师以为从异世找来异魂,便能救得了她。不过痴人说梦罢了,反还方便我寻着双魂器灵的容器——远寒,我仅提醒你一句。大星师将她引来此处的宝器仍在我手中,若杀了我,她便只能回到异世。更如你眼下所见那般,病骨支离。”
太崖看着那水镜。
镜上映出的画面于他而言,太过陌生。
是同一个人,可她却穿着他从未见过的蓝白条纹衣裳,无力躺在床上。平常带笑的神情,眼下也仅见嶙峋疲态。
“大星师拿保全性命与她做了交换。”
太史越从后划破那水镜,镜面登时又碎成齑粉。
“而今你又想将她的性命送出去不成?且若她真回了异世,你也再难寻她。便是掘地三尺,也定然寻不着任何蛛丝马迹。
“但若炼化成器灵,她便再离开不得。”
太崖久未回神,脸上已彻底不见笑。
好半晌,他才道:“何故拿此事骗我?”
“骗你?”太史越脸上又显出那惯有的讽笑,“远寒,何不亲自问她。到那时,你便知道骗你、瞒你的人是谁了。”
太崖一动不动。
太史越却已侧过身,准备离开。
不过刚走一步,他又停下。
“对了。”他斜挑起眼,睨他,“我的剑在她手中,还要劳你帮我取来。”
***
奚昭剪去烛芯,随后丢开小剪,又翻过一页《驭灵录》。
这书她已经看过七八遍了,但常读常新,每回都能发现有意思的东西。
她正看得认真,外面忽有人叩门。
放了书,她跑过去开了门。
门外,太崖垂下笑眼看她。
“今日倒开得快。”
() 奚昭没理会他的揶揄,越过他往他身后瞧。
“你那师父没跟着吧?()”
他跟来做什么??()_[(()”进屋后,太崖顺手关了门,懒倚在门上,“不喜他?”
“……何止是不喜欢,就想尽快找法子解决了他。”奚昭思忖着说,“但又不能太急,还得一步一步来。”
最起码得先把他放在大寨主影中的那抹妖识解决了。
太崖并不多问,只道:“今日听得他那些话,想必现下还恼着。”
“是有点儿。”奚昭稍顿,忽冒出一句,“要不你代他受受罪?”
太崖低笑出声:“这般不讲道理?”
“这已是最讲道理了。”奚昭往里走,坐在了榻上,“还有一事没弄清楚,他能用那天江河边的长生竹返生几回?可别到时候好不容易将他杀了,结果又活一回。那得反反复复没个止境了。”
“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