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院子后,奚昭没走多远,忽听见一声清脆声响。
像是铃铛,不过被雨声压了又压,显得模糊。
她顿步,循声望去。
就在妖寨的边缘,朦胧雨帘勾勒出一道清瘦身影。
很高,孤冷冷站在寨子门口,乌黑发丝沾湿了水,柔顺地贴在颊边。
奚昭认出那人,举着伞就往那儿跑。
那人也看见了她,不急不缓地朝她走来。
“白树!”站定后,奚昭将伞往施白树头上一递,“怎么不打伞?何时来的?缘何走了这么久,中途也没见你来过信。”
“不用。”施白树推开伞,任由雨水洒在头上,面色作冷,“树妖淋雨,有好处。”
……
竟然还有这种效果吗?
“方才到。绕了些路,担心被人尾随,不方便递信。”施白树一一应着她的话。
奚昭将伞搭在肩上,与她一道往里走。
见施白树的一只手始终搭在腰后短刀的刀柄上,她问:“你握着刀做什么?”
“寨中有妖。”施白树说。
“是有——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碰着什么恶妖?”
“没,有舆图。”
奚昭点点头。
她寄去的信里顺便夹了张舆图,特意在上面标注了一条上山的路,以防碰着什么危险。
又见施白树紧握着刀不放,她正想告诉她用不着这般提防。但还没开口,就被一道高大身影挡住去路。
不过还没瞧见是谁,施白树就已挡在身前。
越过她,奚昭看见了一张煞白的鬼脸——
月问星站在她院落的门口。
她已经比之前好上许多,残缺不全的身躯也恢复完好。
但她神情间的喜色尚未褪去,就因横在中间的施白树僵凝住。
施白树的神情也不算好看,甚而拔出一截刀身:“果真尾随。”
奚昭:“……”
不,其实她早就来了。
“尾随?”月问星阴寒寒地盯着她,“也不看看你都去了哪些地方,无上崖的老鹰都叫你吓跑几只。若真继续跟着你找,等我魂飞魄散了也找不到此处。”
不是。
等会儿。
他俩还真跟着施白树找了一路吗?可月郤不是说只刚好撞见过一两回么?
施白树冷视着她:“阴魂不散。”
月问星不欲与她争执,转而看向奚昭:“昭昭……”
幽怨的一声,还压着些许不易外显的委屈。
也是这时,奚昭突然发觉不对劲——这会儿天还没完全黑,按理说月问星不会出来才对。
心里这么想,她便也问出了口。
月问星只说是有人在帮她驱散鬼煞之气,不过速度很慢,还需要很长一段时日。
奚昭正想问是谁,便有阵冷风扫来。
寒彻刺骨,
竟有些要落雪的意思。
“进去再说吧。”她摇了两下伞,“外面太冷了。”
进屋后,奚昭给施白树找了条干净帕子,又取了两套衣袍,一件给了她,另一件则烧给了月问星。
等两人都打理好了,她才将她俩往床上拽。
“今天下雨,寨子里的房屋都还没收拾出来,不若先在这儿将就一晚。”她道,“这床帐上都贴了暖火符,也冻不着。那矮榻就算了,紧靠着窗户,夜里总吹风,太冷。”
施白树颔首,又一声不吭地置好床上矮桌。
月问星却僵立在床畔,不肯动身。
她道:“我,我站在这儿就好,左右也感觉不到冷。”
奚昭:“……你不觉得夜间有鬼站在床边很诡异吗?”
“那我离远些,或是出去。”月问星转过身,作势往外走。
奚昭一把拉住那冷冰冰的手。
“你要往哪儿去?仔细被鬼域的人碰着。”
她刚提起这茬,外面就有人敲门:“小寨主,可在里头?”
月问星与施白树同时看向她。
月问星露出副慌急神情:“是那无常殿的鬼,他为何要找你?月楚临已找着无常来勾你魂了?”
前两天奚昭只说要去鬼域办事,却没言明是什么事。
怎又和无常扯上了干系。
施白树却问:“他欠了何物?”
说着,她竟还拿起放在床上的短刀,全然一副讨债的架势。
“……不是勾魂,也不是放债的债主。”奚昭一手压下了施白树的刀,另一手揪住月问星,直接将她扯上了床铺,“你小声些,待会儿被他抓走了,月郤来也帮不了你。”
月问星的眼底划过丝无措,嘴里还念着:“不合规矩,这不合规矩。”
“又非在月府,要什么规矩。”奚昭压着声说,并将她拽上了床,再一推,便把她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床角。
她对薛无赦已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