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操作举起双手欢呼了一声。

随后利威尔再次发射钩锚，耗尽最后一丝气体，松开钩锚，靠惯性将身体向前送，精准的落在了弗伊后方马背上，双手自然的跨过她的双臂，接过缰绳，轻踢下马腹，朝北方奔去。

弗伊一直就靠一口气撑着，现在目的达到了，人却无法抑制地闭上了双眼，身体软软的向后倒去，整个人都贴在了他身上，脖子却硬挺挺的不肯往后歪。

利威尔伸出一只胳膊揽着她的腰，不让她摔下马去，手却控制着不碰到她的身体，十分克制有礼。

他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弗伊闭着双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她头发纠缠脏污，面上满是血渍灰尘，眼下有两条明显的白色泪痕，似乎是哭过。

心脏仿佛被轻轻掐了一下。

“弗伊，休息会吧。”他又补充了一句，“弄脏也没关系。”

像是得到了允许般，弗伊头一歪，靠在了利威尔的肩上，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过去，嘴唇动了动：

“抱歉，弄脏你了。”

湿润的呼吸喷在脖颈上，利威尔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都这时候了，你在说什么傻话。”

弗伊虽闭着眼睛，却强撑着没有昏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拼了命要来接他，是为了遵守诺言，还是有其他原因。

她其实不太有那种坚定的信念，在驻扎兵团的时候想着这样过也很好，流浪的时候又觉得赶紧找口吃的能活过今天就行，到了调查兵团又开始想着怎么能把日子过得舒适些，等兵团里那些士兵一个个死在她面前时，她心里也渐渐多了几分不服输的劲。

人被赋予自由意志，总在疯狂和愚行之间抉择。

跟这群疯狂的人在一起待久了，她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了疯劲吧

虽然前路漆黑，但是，如果曾有一丝霞光照耀在某些人身上，或许就会改变。

她还有话想说，她想让这个男人做出保证。

“我杀过人的，利威。”

“那天的我比今天还狼狈……”

“弗伊，你太累了，先别说话。”利威尔轻声道。

“咳咳咳…那时候，我的抚恤金被两个骗子骗走，我走在乡间的泥土路上，已经五天没有吃一口饭了。我想，如果面前有只虫子，我都能毫不犹豫的吃掉。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依靠本能的说着。

利威尔不再吭声，眼睛盯着前方的路，耳朵却努力听着怀里人细若蚊蝇的声音。

她想说，他就听着。

“我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让我做不出偷抢的事情，终于…终于耗尽了力气，倒在了泥地里。那天真的好冷，虽然是春天，可我仍然冷得发抖。”

“我想，就这样死了吧，我活的太累了，我不喜欢这个世界，这里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我在泥地里躺了两天，我既想死，却又矛盾的盼望着有人能来救我，可是，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死亡都抛弃了我，我依然奄奄一息的活着。”

“我才是那个真正的怪物吧…呵呵。”

不，你不是，利威尔在心里默默回答。

“第三天晚上，下起了雨，终于有个人发现了我，可是却不是来救我的。”

“他嘴里说着下流的话，将手伸向我的脸时，我掏出匕首，划开了他的喉管。”

“那天的血比雨还大，喷溅在我的脸上，血液流进我的嘴巴，滑进喉咙，竟让我感到温暖。我生出了一丝力气，爬起来，拿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吃了一碗热热的大麦粥，虽然什么味道都没有，但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后来…后来我就到了调查兵团。”

“这个世界我真的不喜欢。”

“利威，我们很像。”

“可是那天，躺在冰冷的污泥里，我暗暗在心里发誓，如果这次没死，以后就要好好活下去。所以我从不…从不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次，我们都活了下来。”

“答应我。”

“你要好好活着，永远不要放弃自己。”

利威尔沉默了许久，不知道怀里人能不能听到，但他还是说了一句：

“好，我答应你。”

话音落下，怀里人彻底没了声音，昏死过去。

血色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染红了天空，瞬间将整个世界都点亮，霞光橙红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两颗孤独的心，此刻靠的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