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婚后第3天(2 / 2)

沙场太久,连我的玩笑都敢开了。”

章高旻知道他并未真的动怒,兀自道:“宁兴死前说,他打听贺兰山的往事,只是因为嫉妒他最得十六王欢心,因此格外留意贺兰山的一言一行,背后并无旁人指使。”

闻于野起身回了书房,铺开宣纸,章高旻乖觉地给他磨墨。

闻于野似乎是在给人写信,章高旻没有细看,想了想又道:“王爷,卑职本以为王爷将宁兴放在身边,又暗示他可以取而代之,为的是除去贺兰山这个隐患。”

闻于野饱蘸浓墨,平和道:“本以为?那现在呢?”

“现在卑职揣度着,王爷从那日选试婚哥儿时就对宁兴起了杀心。”章高旻轻声快速说完,复又笑道,“当然了,想必是因为怀疑宁兴为旁人指使,其背后有更大的阴谋,而非为了区区一个贺兰山。”

闻于野头也不抬,淡淡道:“出去站着。”

章高旻麻利退下。

虽然他的调侃让闻于野恼羞成怒了,但章高旻还是很庆幸闻于野没有把贺兰山留在身边。无论是贺兰山的身世,还是他在御前那番不可告人的谈话,都注定了贺兰山会是个麻烦。而一旦闻于野对他产生了感情,那将会是个更大的麻烦。

章高旻也很庆幸贺兰山去买了那副避子汤。昨夜宁兴偷偷带走贺兰山的药渣向闻于野邀功,闻于野命府上大夫一查验,大夫回禀说这是避子汤的药渣,闻于野当时深吸了一口气,一向风平浪静的脸上居然难得现了一丝怒色。

——贺兰山这是有多不愿意怀上摄政王的孩子,在王府喝了一次避子汤还不够,生怕不保险似的,自己又巴巴地跑去药铺再配一副。

章高旻在门口站着,憋住了笑,心道他家王爷这回可是碰上个硬点子了。

闻于野写完了信,慢悠悠装好封上,又慢悠悠地吃完了一碗冰镇西瓜,这才唤了章高旻进来,道:“差人送回秉川老宅。”

章高旻接过信,见信封上写着“舅父亲启”,他不由得感慨道:“时隔两年,王爷终于理解老大人当初的良苦用心了么?”

闻于野道:“出去站着。”

“是!”

书房里又剩了闻于野孤零零一个。他行至窗前,负手痴立,望向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

两年前,舅父昌阳伯给闻于野定下婚事,和贺兰山一样,彼时尚有些气盛的闻于野也不太情愿。他自认为不过是个偏将军,要配陇西郡公家的小公子实在是高攀不起,何况以他的骄傲,决不能容忍任何人说他是靠夫郎上位的孬种。

那天出战归来,他本打定主意要去向舅父说明心意,小公子当另择高官之主,而他自己也会在功成名就之后遇到门当户对的命定之人。

可是黄昏进城的时候,他抬头看见城楼上踮脚张望的那个人。

贺兰山并不知道,当时他身后的背景正好是远处的碧桃山。在又高又远的苍穹下,夕阳和地平线接了个难舍难分的吻,贺兰山就趴在夕阳里,被兜头兜脑地撒了一身温柔的余晖,和身后花开得漫山遍野的碧桃山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一个晃神,闻于野几乎以为那是从落日里走出来的人儿。

闻于野身旁的一个将军遥望碧桃山,唏嘘道:“多美的景色啊!”

闻于野深以为然。

他到底还是没有向舅父提出退婚,那天闻于野在自己房中悄悄打开黄历,在两年后的婚期上画了个圈。

然而后来陇西郡公因二皇子谋反受到牵连,闻于野得知此事时,舅父满怀沉痛地告诉他,婚事必须退,他会给闻于野找个更好的。

闻于野断然拒绝,却依然无法违抗舅父的命令。那之后,他两年不曾回秉川老宅,两年不曾与舅父见面。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闻于野阖上窗,回到卧房休息。

这里还保留着试婚那日的布置,就连床头那两支蜡烛也没有动过。闻于野当时随手一挥时并未多想,只是以为光线再暗一些,贺兰山会更自在,但后来贺兰山沮丧的表情让闻于野一下就明白了这两支蜡烛对他的意义。

可惜蜡烛已经熄灭,就像当年的婚约,退了就是退了。在贺兰山最无助、最痛苦的时候落井下石,贺兰山一定还在怪他吧。

闻于野凝视那两支蜡烛许久,叹息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