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抬不起来。所以我爹娘叫我‘小头’,图个吉利。”
洛小头还天真地以为贺兰山是来和他闲聊的,于是礼貌询问:“那你为什么叫‘贺兰山’?”
贺兰山道:“我出生在贺兰山脚下,我们那个村子也有点玄乎,那就是——经常闹鬼!”
洛小头一哆嗦:“闹,闹鬼?”
贺兰山重重点头:“还专闹那种水井里的鬼,夜里就往外爬。听说啊,这白衣厉鬼是让人作弄了,小伙伴与他玩闹时把他扔进井里,却不料活生生把人淹死了。所以他变了鬼也最恨那些作弄人的人,一旦被他碰上,轻则卧病在床,重则被拖进井里陪他。”
洛小头吓愣了,半天不说话。
贺兰山突然凑到他眼前,挑唇道:“千万不要再作弄别人了哦,洛小头。”
洛小头双眼圆瞪:“你,你怎么知道,那是个白衣厉鬼?”
贺兰山不语,只阴恻恻一笑。
洛小头惊声尖叫,钻进被子哆嗦不停。
贺兰山志得意满,又去了另一个小厮的屋子,如法炮制。
片刻后,只听一声尖叫,贺兰山随即施施然开门出来。
胖娃闻声赶到,关切道:“兰哥儿!兰哥儿!出什么事了?”
贺兰山潇洒摆手,道:“待会儿再说。走,咱们喝绿豆汤去!”
这绿豆汤喝完,胖娃更崇拜他家兰哥儿了。从此之后,傻乎乎的胖娃逢人就说兰哥儿白天给十六爷背书包,晚上兼职当鬼,谁要是敢欺负他胖娃,谁就会被拖进井里。
对此,以洛小头为首的两名当事人保持沉默。
*
元庆三十七年,天子祭扫皇陵时突发风疾,以致四肢不用、卧床不起。
数日后,大将军闻于野班师回朝,进宫面圣。
老皇帝毕生优柔寡断,临了了圣旨倒是下达得雷厉风行。
闻于野当天下午出宫的时候就不是大将军了。
总百揆,加九锡,封摄政王。天下大权都在他掌中。
没办法,太子是三年前没的,二皇子两年前谋反伏诛,老三老四早就夭折了......再到最小的十六皇子,这是闻于野即将要娶的人。
当时老皇帝握着闻于野的手,眼中含泪:“爱卿啊,你要善待他,还要扶持朕的十三皇子。朕把两个孩子,连同这大邺的江山,一并托付给你了。”
闻于野就这么被硬塞了两个烫手山芋。
扶持十三爷,好说。但与十六爷的婚事......
“陛下这么大的恩典,王爷不高兴吗?”
说话的是闻于野的副将,章高旻。闻于野侧头看他一眼,道:“你改口倒是快。”
章高旻笑道:“卑职着实为王爷欢喜。十三爷虽然只有十六岁,但他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是个可造之材。”
闻于野“嗯”了一声,等待半晌,章高旻却迟迟没有下文。
十六爷呢?不顺带夸夸吗?
章高旻夸不出口。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迎面而来的正是年仅十四岁的十六爷。
宫门口,十六爷急匆匆下了马车,坐上轿辇正要进宫。闻于野停步道:“十六爷,微臣有礼。”
他只略一低头,全不似身后单膝跪地的章高旻那样恪守礼数。好在十六爷自己也是个混不吝,他命轿夫停下,探身问道:“你见过我父皇了?他如何?”
闻于野道:“陛下今日气色甚佳。”
十六爷略松口气,正要吩咐起轿,余光见闻于野身后的随从没有下跪,他捧着装圣旨的盒子,正高举过头顶。十六爷好奇道:“大将军,我父皇给你传了什么旨?”
入宫面圣,闻于野卸了盔甲,只有腰上一条錾金虎头腰带彰显他沙场归来的荣耀。
闻于野抬眸,淡淡道:“回十六爷,陛下恩旨,册封微臣为摄政王,并于下月初十与您完婚。”
十六爷嘴角抖了一下,他维持着小臂撑在轿辇扶手上的姿势,愣愣地看着闻于野。这酷暑天里,他竟觉得自己身上从里到外都寒透了。
怪不得闻于野刚才并未行礼,原来他已经是摄政王了。
十六爷的神思不知飘去了哪里,他只觉脑中浑浑噩噩,没着没落的。
一片混乱间,他想起了飞光成日里站在门口的背影。
闻于野道:“微臣告退。”
他率众离去,经过十六爷的随从们身边时,闻于野不经意一瞥,瞥见一个脸色苍白的人。
贺兰山把头垂得更低了。他在烈日下苦苦煎熬,别人还能出汗散热,可他回回都感觉自己的血液快要沸腾了。
这次的痛苦犹胜以往。
——闻于野,他终于要成亲了。
贺兰山两腿微晃,就在他快要站不住的时候,十六爷终于吩咐起轿。
两拨人一来一往,向着两个方向渐行渐远。
快过转角时,闻于野回头,清楚看见贺兰山脚下踉跄。
章高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解道:“王爷?”
闻于野收回目光,走出宫门,上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