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离开。
姜弥静静地望着他。
二十年戎马,这人身量高了许多,寡言少语、武艺出众。
桀骜都作了凶戾,聒噪冻成了冷峻,眼尾生皱,鬓发染霜。
看起来确实是个悍利冷峻的将军了。
她想。
如果没有在下属走之后径直坐在她坟前,一点都不礼貌地敲她墓碑的话。
姜弥没什么好气。
“做甚?”
贺缺明明听不到,却如语塞般哽了下。
所以姜弥也息了声。
夕阳越发浓烈,如血般在两人之间漫漶开来。
映得活人满面霞光。
“我带了人来,道士有、方士大巫有,手脚麻利的兵也有。”
贺缺那双目沉沉望过来。
“别怕,不害你,更不是来捉你的。”
姜弥本该矜持微笑。
她做鬼二十年,怨气又重,区区方士算什么东西。
可她一言不发。
因为坐在她坟头的人又敲了敲她的墓碑。
很轻。
像曾有个夏天,少年人本想作怪,最后只是将手掌挡在熟睡的女孩子和刺目的阳光之间。
他手掌放得低,带着薄茧的指腹不经意刮过女孩子细腻柔软的面颊。
激起一阵再也来不及细想的战栗。
少年敲了敲案几。
将军垂眼抬手。
此时日光如瀑,夕阳出乎意料璀璨华净,似乎不是八月关外,而是燕京又一年秋。
也确实是燕京又一年秋了。
姜弥想。
少年带着笑的声音和成年男人喑哑的嗓重叠在一处,就好像二十年光阴涉水而过,不曾旧友离散,更未阴阳两隔。
又似燕京少年风流。
“走了姜昭昭。”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