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当然知道,秦清雾身为女儿,对她这位母亲的照顾从未有过任何疏漏,会为她安排最好的医生,为她创造最好的医疗条件,让人把江北的半山别墅派了专人打理好,让孟婉绣住进去,同时吩咐专人来照顾她。
可这些都不是孟婉绣想要的。
她要的无非就是一句原谅,而不是那些物质条件方面的照顾。那会让她觉得,秦清雾对她这个母亲的存在,就是一个刻板的符号,没有任何亲情可言。
秦清雾照顾她,只是因为社会关系上,对方是她的女儿,女儿对母亲的照顾,是出于对方的责任。
孟婉绣觉得,如果在马路上随便换一个人,给她做母亲。
秦清雾依旧会做的这样体贴周到,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来错处。
孟婉绣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来,她急切的抓上秦清雾的手,就像是想要抓住一些无法挽回的无形存在一般。
“是妈妈对不起
你。”孟婉绣声音变得更低更哑:“清雾……是我让你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让你变得这么不正常,都是我的错。”
秦清雾肩背挺直,后背轻轻靠向椅背,她不动声色的抽离自己的手,动作依旧优雅,又慢条斯理。
她的表情始终未变,语气也没有波澜:“你没有错。”
孟婉绣望着她已然收回去的手,茫然的看了片刻,痛哭出声:“我没有给你安全感,也没有给你幸福……是我把你丢下了,是我当初不要你。是我太害怕了啊……我不确定带着你离开秦家,我会面临什么,我——”
秦清雾眸光淡然,理解道:“您当时的选择无可厚非。”
孟婉绣愣住,望着她的眼睛:“什么?”
“人类出于利益本能。”秦清雾一句一顿:“我能理解您当时做出的选择,为了自己,放弃自己的孩子,也是无可厚非的。”
“清雾!”孟婉绣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她悔恨的哭泣着,声音变得很低很低:“你看……如果没有我当时的选择,你就不会变成这副冷心冷肺的模样,是我害了你,把你变成这样,这些都是我的报应!”
秦清雾没有应声。
沈知言却望向她,缓声开口:“阿姨,您错了。”
孟婉绣表情依旧痛苦:“是……是我错了,全怪我。”
“我的意思是。”沈知言说:“您的想法错了,我并没有觉得秦清雾哪里有问题,也包括她的心理状态,她的所有观念,我都觉得不像您说的那样不堪。”
“你——”孟婉绣猛然看向她:“你在胡说什么!”
“其实人在某些阶段里,都是不同的,您大可不必居高临下的只站在母亲的视角,来看待秦清雾,给她下各种您以为的定义。”沈知言望着孟婉绣,声音很低的说着:“也包括您在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孟婉绣不再理她,而是哀求的看向秦清雾:“我求你了,你原谅我吧……我都快死了。你看,清雾,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对吧?”
沈知言向前一步,遮挡在秦清雾的身前,挡住了孟婉绣看向她的视线。
“没有人有资格定义她以前就是错的。”沈知言对孟婉绣道:“人在不同阶段,做出的选择都是不同的,在下一个人生阶段,她也不会一成不变。”
孟婉绣有些不解。
沈知言微微笑道:“所以您别再说她冷心冷肺了,冷心冷肺的人不会帮助一只无辜的流浪猫,冷心冷肺的人也不会成立慈善基金会,更不会帮助福利院的孩子们。”
孟婉绣沉默下来。
“您可能不知道吧,我女朋友为整个社会创造了多少就业机会,她为这个世界做了多少事。”沈知言又继续说着,语气依旧十分平静:“这些您都不知道,只抓着她不原谅您这件事不放,您的忏悔真的是为了她吗?难道不是因为愧疚导致的太过痛苦,这才导致了您非要获得她的原谅不可吗?”
孟婉绣全身都在颤抖,她语塞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您可能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她。”沈知言说。“若是您真的为她着想,就好好配合医院治疗,省的她为分心劳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忏悔的孟女士。
似乎依旧和当年的选择一样,她仍旧是自私的。
这件事发生过后,孟婉绣似乎终于想通了,她不再缠着要和秦清雾要原谅,也不再在医院故意闹着不配合治疗。
她的病情似乎有了好转的趋势。
然而那也只是表象,时间很快来到十二月份,孟婉绣在医院去世,秦清雾为她处理丧事的一切事宜。
她处理的有条不紊,表情依旧看着很淡,但是她的话开始变少,沈知言没有刻意逗她开心,也没有采取方式为她转移精力,只是一直静静地陪着她。
后来,秦清雾把孟婉绣一直在医院看的那本物理书带回了景颐小筑,放到了她的书架上。
沈知言也是许久之后才想通,孟婉绣当时为什么会看那样的书。
这些年她一直活在不能获得女儿原谅的痛苦里,当一个人对现实生活以及情感价值失去所有希望,且重病缠身的时候,会探究事物的本源,试图解构这个世界,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