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却迅速萎靡下来。一丝泪光毫无预兆地从他眼底闪现,随即顺着已经生出皱纹的眼角流下,没入了已然生出几根白发的发际。
他闭了闭眼,一声叹息响彻内殿:“该来的还是躲不过……是孤负了琉璃啊……”
沈知寒沉默地望着谢灵轩黯淡的神光,谢长留却在听到他这句话的瞬间一怔,随即不可置信道:“父皇……您是什么意思?”
榻上男子苦笑一声,一直盯着他表情的君无心却忽然缓声道:“陛下,其实您很早就知道秦姑娘是魔女了,对吗?”
谢灵轩沉默半晌,艰难道:“没错。”
他有些痛苦地捂住额头:“从长留出世那一刻开始,孤就知道了……”
君无心默了默,道:“……所以才会将她打入冷宫么?”
谢灵轩却摇了摇头:“将琉璃打入冷宫,并非是孤一时起意。”
“当年孤还是皇子之时,曾与一位江湖师傅修行。因此早就知晓有魔女的存在,自然也晓得若要救治被魔气侵体之人,必得魔核才行。”
沈知寒低声道:“所以您早就知道魔女若失了魔核,必然消散世间。因此才会将璃贵妃娘娘打入冷宫,目的便是让她对您心灰意冷,以此杜绝她将自己魔核取出?”
谢灵轩又沉默下来,随即低声道:“可孤还是没有拦住……”
进殿后一直沉默的谢长留终于抬了起头,直直盯着皇帝突然有些苍老的面容,艰难道:“既然母妃牺牲自己救了您……还请父皇珍重自身,莫要辜负她。”
谢灵轩张了张嘴,还未说话,红衣少年却转了身,直接离开了。
皇帝似乎又憔悴了许多,他长叹一声,再度合上了双眼。
“二位都出去吧……让孤一个人静一静。”
君无心与沈知寒再度对视一眼,双双离开了内殿。
天已将明,一线天光从皇宫瑰丽的屋檐冒出,映亮了昏暗的宫殿。红衣少年的身影便在这空旷的殿宇之间茕茕孑立,看上去格外单薄。
沈知寒走出殿门,谢长留的背影便倒映在他清澈的眼底。
他想了想,正要上前,抬脚的动作却倏然一顿。
——就在刚刚,他感觉到留给风悯之的玉坠被触动了!
玉坠之中有他的一缕神识,可就在刚刚,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却直接毁坏了玉坠!
见他动作僵在原地,君无心也眉头一蹙:“清昀道友,你怎么了?”
神识之力被毁,沈知寒有些头痛地捂住了额角,却一伸手,直接抓住了君无心的手臂:“漱月道友,我现在要离开一下,可否劳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太子殿下?”
话音甫落,君无心一愣,谢长留也拧着眉头回了身:“你要去哪?”
沈知寒微微摇了摇头:“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上前扶了扶谢长留的肩膀:“太子殿下,还记得月前我回来与您说的话吗?”
见对方点头,他又扯了扯嘴角:“若我后日还未回转,你便自行去方家找方律,好不好?”
谢长留抿了抿唇,极为缓慢地点了点头。
得了肯定答复,沈知寒再度深深望了君无心一眼,随即立刻飞身离去。
离开无极宫的小路根本便是硬生生从斜生的树丛中硬辟出来的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
风悯之被徐驰拉着一路穿林过叶,赤|裸的上半身却被锋利的叶缘割出了细细密密的小伤。
然而他却似乎毫无所感。
从未有过任何表情的脸上,细长的双眉竟罕见地蹙在了一起,眸中幽绿火焰时盛时衰,诡异非常。
“快些走,马上就要到山下了!”
徐驰低声催促道:“先说好,我放你走,你可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我的名字!除了无极宫我没地方去了!”
风悯之机械地被他拽着,眸光却一直盯着他身上的蓝白弟子袍,以及长袍后心处一株巨树的图纹。
幽绿火光越来越盛,他的表情也越来越诡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终于,火焰猛然一盛,倏然将他眸中灿金色全数覆盖,一鼓作气占据了整个瞳孔。
荧绿色瞳孔似乎带着缓缓幽光,即便在繁茂树叶将整座树林遮得没有一丝亮光之时也活像是两颗夜明珠一般。
前方便是山下,徐驰心中一喜,正要再催促一下身后少年,整个人却陡然被一股大力向后扯去!
他惊呼一声,谁知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颈侧便一阵剧痛传来。他感觉到有温热液体从自己体内喷薄而出,下意识抬手想捂,手臂便骤然失去了知觉。
少年被捏着脖子,只能用眼角余光瞥见一只手臂被一只腕部满是伤疤的手抛出,远远地落在密林之中,发出与落叶相击时的沉闷声响。
身体温度极为快速地冷了下来,徐驰瞳孔紧缩,下意识挣扎,大脑却再也不能连接自己的身体。
瞳孔幽绿的少年仿若只知杀人嗜血的魔兽,瘦弱的小身板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将怀中少年的脖颈“咯啦”一声拧断,随即丢垃圾一般手一松,直接扔到了一旁。
与此同时,坐在阵法中央的无极子面色倏然一白,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