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苑中言笑晏晏,衣香鬓影,昭阳殿上也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宫中的舞姬一曲结束后,北狄使臣忽然起身,行至大殿中央,躬身行礼道:“陛下,我北狄公主有一舞想献于陛下,望陛下允准。”
嘉和帝今日心情甚好,听闻北狄公主愿献上一舞,表达两国议和的诚意,当即点头道:“准!”
咚咚的鼓声响起,曲调慷慨激昂,身穿北狄服饰的女子旋转着自殿外进来。
她们跳的是北狄的舞蹈。
北狄的舞蹈与华朝不同,他们追求力量,因此舞姿大开大合,每一个动作似乎都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将刚与柔融合在一起。
而华朝的舞蹈讲究柔美,因此舞姬们要腰肢柔软,身姿翩跹。
领舞的女子一袭华裙,轻纱遮面,然而两只眼睛波光流转,身段妩媚妖娆,越发平添了几分风情万种。
众人心知这领舞的少女便是北狄的公主了,只是不知那面纱下的脸长什么样子。
不过只看她勾人的双眼,妖娆的身段,便能猜想出,面纱下的那张脸,想必也是国色天香。
一曲终了后,伴舞的舞姬尽数退下,北狄公主则上前几步,冲嘉和帝行礼道:“这支舞献于大华陛下,愿陛下福寿康泰,大华北狄两国永世交好。”
嘉和帝浅笑道:“公主舞姿曼妙,令人心旌摇曳。”
“多谢陛下夸赞!”
这时,督察院御史大夫蔡全忽然起身道:“公主拜见我朝陛下,为何轻纱覆面,不以真面目示人?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不成?”
北狄民风彪悍,对女子的束缚也极少,并无三从四德,男女大妨之说。
在北狄,从未有女子出门要以轻纱覆面,不让人瞧见他们的脸的风俗。
可是今日这位公主上殿,脸上却一直戴着面纱,不免让人觉得奇怪。
奇怪之余,心里也免不了嘀咕上几句。
这位公主一直遮着脸,莫非是脸上有什么毛病?
难道她容颜有损,亦或是貌似无盐?
北狄送这位公主过来,是来大华朝和亲的,若真是个丑的,那被赐婚的皇子岂不是倒了血霉?
若是容貌没有问题,那她这样遮遮掩掩,更加显得古怪。
有些想象力丰富的,甚至怀疑眼前这位可能并不是真的公主。
真正的公主不知出了什么事,无法参加今晚的宫宴,所以便先找个人代替她出席。
又怕事后被人认出来,这才把脸遮起来瞒天过海。
眼下两国议和,正是敏感时期,一点点误会可能都会发展成龃龉,影响谈判。
若是北狄人想耍什么花招戏弄华朝,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那北狄公主似乎没料到,自己只是轻纱遮面保持点神秘感,竟会有人直接问到她头上来,而且言语中指责她有不敬之意。
一个闹不好,可能就会生出误会,影响两国邦交。
北狄公主眉眼弯弯,冲蔡御史道:“这位大人误会了。”
说完,便抬手解下面纱,露出完整的真实面容来。
然而她那张脸一露出来,顿时满室寂静,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一般。
北狄公主很快便察觉出有些不对。
她是北狄第一美人,从小到大见惯了旁人惊艳的目光。
可是今日这些华朝人看她的眼神,并非是看到美人的反应,反倒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那种惊讶,震撼,又不可置信的目光,仿佛他们看到了怪物。
可是北狄公主知道自己很正常,并不是怪物。
这些华朝人的反应实在是太古怪了,任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
盛玉萱心里揣着心事,因此今晚的宫宴便有些心不在焉的,一些爱吃的菜式吃到嘴里,也觉得没滋没味的。
她无聊的把玩着酒杯,眼角余光不经意间忽然瞥见贤妃娘娘的大宫女从外面进来,脚步匆匆的走到贤妃娘娘身边,然后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殿内丝竹绕耳,尽管盛玉萱的耳力好,坐的离贤妃娘娘也并不算远,可也只隐约听到了“北狄公主”,“兰贵妃”,“八九分”等几个模糊的字眼。
贤妃娘娘听完大宫女的话后,却是面色忽变,震惊地连手里的酒杯都没拿稳,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这番动静自然惹的坐在近旁的良妃娘娘和长公主侧目。
贤妃意识到自己失态,又见良妃和长公主朝自己望过来,忙挤出一个笑容来,解释道:“瞧我,刚才只顾着欣赏歌舞,连酒杯都忘了端稳。”
此时殿内的歌舞正是今年宫中乐坊排的最好的那一曲,因此良妃和长公主便真的以为她沉浸在歌舞之中,这才失手打翻了酒杯,因此便都笑了笑,并未在意,扭头继续欣赏歌舞了。
贤妃娘娘用帕子擦了擦被酒打湿的手,神态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而她身边的大宫女则手脚利落的收拾了摔落的酒杯,又拿了新的酒杯过来,替贤妃重新斟满酒。
关于先前那一幕,主仆二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至少不在这个时候再次说起。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