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贪婪暴虐,手握无数人生死之权,却长了副商人模样的朱勔相似,谢默这个江南名人的样子也有些不符合他的身份,并不是气度非凡的文人雅士,也非面容俊美的浊世佳公子,而是个三十多岁,还有发福的普通男子。
不过孙途的出现倒叫他有了些鹤立鸡群的表现,包括周家兄弟在内,听到孙途略带恼意的话后都有些惶恐,倒是谢默却上前一步,挡在了众人面前,从容笑着抱拳道:“还请孙钤辖恕罪,这都是在下让他们如此做的,却与他们兄弟并不相干。”
“哦?你为何要如此安排?”孙途眯了下眼睛,又仔细打量了对方片刻后问道:“难道我的诚意还不够吗?”
“毕竟事关四百多个乡亲的生死安危,在下也不得不慎重以对啊。若你在此事上有所隐瞒,又或是另有用心,我不留着一手恐怕就后悔不及了。”谢默回望着孙途,却显得极其镇定,不卑不亢。
孙途这才一笑,算是接受了对方的这一解释,随后又看了眼身边的童沐:“二哥,现在你可放心了吧?”
“看来确实是我小觑千里了,还以为你被朱勔那厮算计利用了呢。”童沐有些惭愧地笑了下,而后又冲谢默一抱拳:“谢公子,这段时日可让你受委屈了。”
“吃这点苦算不得什么,只是想着连累了不少乡亲,我这心里终究难安啊。对了,童推官可知道如今金陵城内情况如何吗?”谢默和童沐之前便有些交情,此时相问倒是很自然。
童沐苦笑一声:“还能如何,照旧而已。自谢公子你和众人上山,朱勔他们越发无所顾忌,百姓自然更为遭殃。而南边的方腊反军也正在筹谋更进一步,如今江南局势可是越发紧张了。”
谢默闻言又扫了孙途一眼:“孙钤辖的大名在下在江南也是有所耳闻的,不知你可有平定江南之策吗?”
孙途当然不可能和这么个刚认识的家伙当了许多人的面说自己的大计,便只是笑了下道:“本官不过是奉朝廷之命前来平叛,至于江南全局,就非我能做主了。”
听着这话,谢默却是了然一笑:“我相信以孙钤辖的为人与本事,定能帮我江南百姓度过此番劫难。只从这次你对这些乡亲的做法,便叫人知道你与其他官员将领有所不同,不知在下能否与将军单独说几句?”
“倒也可以,谢公子请。”孙途从其话中听出了些别的意思来,想着此人在江南享有盛誉定然有些用处,所以便没有推辞,带了他就出帐而去。至于周煊他们几个,此时却只能有些茫然地留在帐中了。
说是单独说话,到底还是多了个童沐。见他跟着一起进了中军主帐,孙途也没有逐客的意思,只吩咐唐枫带人就在帐外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直到确认这里的谈话不会被第四人所知,孙途才看着对方问道:“谢公子在江南名声如日中天,想必登高一呼也必应者云集,却为何不做些救民之举呢?”
谢默笑着摇头:“孙将军的意思是让我效仿那方腊之流,也在金陵揭竿而起?我却还没傻到这个地步,若如此做了,只怕我性命必然难保,这不是在救民,反倒是在害民了。”
“哦?何出此言?”不光是孙途,就是童沐对此也生出了好奇心来。
“呵呵,二位都是明白人,在你们看来方腊在江南真能成事吗?别看他如今气势汹汹,军容鼎盛,据说已聚集了不下二十万大军,似乎有将整个江南道都一口吞下之势,可他真会是朝廷的对手吗?
“在我看来,这分明就是异想天开,江南一隅纵然钱多人多,但又岂是朝廷的对手?之前他遇到的都是早已荒废糜烂的江南厢军,所以才能一胜再胜,但其实真惹来朝廷全力征剿,他手下那几十万兵不过是乌合之众,以卵击石而已。”
孙途有些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他真没想到谢默居然如此清醒,一眼就看出了方腊反军的外强中干,这恐怕连朱勔这样的江南方面大员,以及朝中许多重臣都未必能想明白啊。
似乎是怕孙途不信自己的说法,谢默又道:“江南民风向来柔弱,好奢华,善文道,或许在被逼无奈之下,百姓还能奋起反抗,可真要遇到强敌,恐怕绝大多数人就要打起退堂鼓,一哄而散了。所以别看如今方腊气势如虹,那是他自起兵以来都一帆风顺所致,一旦遭遇挫折,他所建立的一切便会在瞬息之间土崩瓦解。所以在我看来,方腊必然败亡,而且时日也不会太久了。”
说着,他又指了指自己:“至于我谢默,虽然薄有微名,却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纵然真能让百姓随我起事,我也没这个本事带着他们如方腊般攻城夺州,又何必害人害己呢?
“说实在的,这次要不是被那些官军所迫,又凑巧被周家兄弟给裹挟了,我也不至于要带着乡亲们跑上栖霞山。所以孙将军就别再拿此试探我了,我不过是徒有虚名,百无一用。”
听完他的这一番话后,孙途不但没有小瞧对方,反倒更生敬意,忍不住郑重抱拳:“谢公子果然是个明白人,在下佩服。”
这世上能看破局势变化之人已然难得,而更难得的还是那在此基础上能把自己的长处和短处都看得明白之人。像这样的人,便是有大智慧者,而这位看着其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