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孙途暗下决心,要把此事一查到底的同时,一辆马车已悄然停在了开封府衙门前,随后护着马车而来的几名随从便上前小心地将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里头搀扶了出来。
其中一名随从在此之前已经过去跟守在衙门口的差役交代了几句,让对方猛吃一惊的同时赶紧就转身往里跑去,迅速来到了二堂府尹公厅前,急切地报道:“府尹,余相公突然驾临……”
正听薛远朋细说接下来安排的韩长洲听到这话也是一惊,随即便迅速反应过来,赶紧起身,一撩官袍的下摆,就火急火燎地往外走去。而薛远朋也赶紧跟上,一脸诧然:“余相公怎么会亲自前来?”
“早听说余相公最是疼爱这名孙女,现在看来传言非虚了。”回了一句话后,韩长洲已迅速跑出二堂,绕过大堂和照壁,径直来到大门前,冲已经走过来的余深行礼参见:“下官韩长洲见过余相公,不知相公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而跟在其身后的薛远朋,以及其他闻讯赶出来的开封府属员也都纷纷上前参见这位朝中高官。
余深虽然心中有些焦急,但此时却还是稳着心神上前两步搀住了韩长洲:“韩府尹不必如此多礼,老夫今日只是以一个祖父的身份前来接回我的孙女,还要多谢你们尽力把她从歹人手中救出呢。”
“相公言重了,这都是下官等该做的事情。相公请,下官这就让人将余小姐请出来,她虽受了些惊吓,但幸好没有受什么伤害。”
“那就好,那就好啊。”余深长出了一口气,来时他还担心自己孙女被人掳走多日,会不会遭遇不测或是吃尽苦头呢,有这话他就放心不少了。
众人当即就簇拥了余深来到二堂偏厅各自落座,也不用韩府尹再作吩咐,立刻就有人去办事,很快余蝶语就在两名仆妇的陪同下有些心神不属地走了进来。在看到自己祖父高坐在上后,她明显是愣了下,随后便叫了声:“阿爷……”眼泪已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余深见状又急忙起身,张手道:“乖孙,这次真让你受苦了。快来阿爷这里,让我看看你……”
见他二人祖孙相聚,一众官吏也不好再待在此处,便纷纷起身避了出去。随后堂内二人又说了些话儿,最后只见里头传来一声:“不可,此事万万不可,你且先随我回去!”而后关上的厅门就被余深拉开,他已一手拉了自己孙女有些气冲冲地就往外走。
余深是真没想到自己孙女被拐一事竟还暗藏了这等玄机啊,此事若真传了出去那真就是天大的丑事了。他身为大宋宰相,自不可能接受孙女与人私奔的事情!现在后续之事还可慢慢安排当务之急却是把孙女给平安地带回去,再让人严加看守才是。
他虽宠爱这个孙女,但这等有辱门风任性妄为的事情,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更是无法答应的。
被余深这么拖着,余蝶语自然颇为不愿,赶紧叫道:“阿爷,郎君他为了我已受重伤,我不能在这时候离开……”
这番拉扯和对话传入一直守在外头的韩长洲等人耳中,让他们好一阵的尴尬。可这时再想退已来不及了,便只能纷纷转身只当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
“你糊涂啊,此事阿爷自会为你做主,还由不得你来决定。”余深却不欲与之多说,强行拉了孙女便走,连和韩长洲他们说句告辞都顾不上了。
不过他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毕竟气力不济,这一番拉扯下,终究还是让孙女给挣脱出来。好在此时他的那些个随从也都围了上来,有人赶紧上前劝说,这才半拉半架地带了余蝶语往外走去。
“蝶儿她受惊过度,这才举止有些怪异,却让诸位见笑了。”余深这才冲众人一抱拳道。韩长洲以下人等全都又尴尬笑笑,点头称是,这等事情他们自然不便评价深究,更不会把相关之事往外说了。
看着孙女已被带出去,余深便也在叹了口气后跟上。可就在这时,一旁突然闪出一人,冲他抱拳道:“余相公,下官孙途有机密事陈报。”
“嗯?”余深不觉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穿一身官差服色的少年,而薛远朋已经脸色一变,出声呵斥道:“孙途你做什么?怎敢如此无礼?”
可孙途压根就没有理会自己上司的问责,而是稍微压低了些声音,用只有自己和余深能听清的声音道:“余相公明鉴,下官要禀报之事可关系到余小姐乃至整个余府的清誉……”
余深两条灰白的眉毛陡然就是一颤,随即便一扬手制止了正欲上前的薛远朋,仔细端详了孙途几眼后道:“孙途……若老夫记得不错,这次案子就是由你主办的吧?”
“正是,也正因如此,有些事情下官不得不报与相公知道。”孙途毫不闪避地与之对视,然后又道:“还请相公借一步说话。”
略作思忖后,余深还是点了点头,事关他最重视的孙女和家门声誉,由不得他不慎重应对。
两人当即便回到了之前的偏厅里,孙途还刻意关上了门,把那些上司全都挡在了外头。余深坐下后,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吧,你到底想跟老夫谈什么?”
“想必相公已经知道余小姐和那金书生的关系,并且正是因此才会遭人掳劫的吧?”孙途开门见山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