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一响戏就开场,有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有表演口喷焰火的,有吱吱呀呀唱着戏曲的,还有耍猴的、舞刀的,简直比过年还热闹,看得人目不暇接。
绿荷和青钗也不过只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平日里处处守着规矩被拘得狠了,今日得空被顾林书领着逛街,又给她们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两个小丫头高兴地不得了,看什么都新鲜,看见什么都要叽叽喳喳围着顾林书问上半天,她两的好情绪感染了顾林书,让他心情跟着变得大好。几人一路逛过去,买了不少吃食,都让跟在身后的林禄和绿松拎着。
五人一路行来,路边锣鼓声响起,正好有杂耍班子好戏要开场。绿荷和青钗举着糖葫芦挤进了人群,两人玩兴大起,连顾林书也不顾了。
场子里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子,穿着一件敞怀的羊皮袄子,数九寒冬露着精壮的胸膛。他朝着四周围围观的人一抱拳:“再下查九,带着兄弟姐妹几个走南闯北只为求一口吃食。今日在贵宝地卖艺,请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说罢提起一侧的大刀一挥,随着锣鼓声的节奏鼓点耍了一套极为流畅的刀法,引得围观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查九刀一停,他身后上来一个同伴。同伴肩上蹲着一只拴了细铁链的猴子,那猴子面庞通红,看着十分精灵。同伴走到场子中心,一抖铁链猴子跳下地,学着人站起身人模人样的先绕场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冲着围观的人群龇牙看着十分凶悍,仍是获得了阵阵掌声。
顾林书看那猴子少了左半边耳朵,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正是他在城南赌狗那日,杂耍团有猴子发了狂扑进人群抓咬引起骚乱,他过目不忘记得清楚,那猴子正是红脸黄毛少了左半边耳朵。
他正想着事儿,猴子跳上了主人的肩膀。那主人对着查九点点头,查九拿出一个铁圈,用火折子点燃了立在场中央,铁圈不大,上面的火焰熊熊,烧得直冒黑烟。猴子主人解开铁链,拍了一下它的背,斥道:“去!”
猴子跳下地,看着火圈十分畏惧,抓耳挠腮地绕着火圈走来走去就是不肯靠近,引得围观者哈哈大笑。顾林书却神色一变,紧紧盯着那猴子的主人。
猴子绕着火圈走了几趟之后,终于鼓足勇气从火圈中间跳了过去,许是被火焰烫到,它跳过去之后吱吱叫着,满地乱跑乱转。猴子的主人沉喝一声:“回来!”
五芳斋后巷里,顾林书在躲避贼人追杀之时,曾听过这个声音,说的是一句一模一样的话:“回来!”
他看看那吱吱叫着发狂的猴子,又看看猴子主人和刚耍完一套刀法的查九。他方才就觉得这查九莫名的眼熟,那拿着刀蒙着脸向他劈来的黑衣人身形逐渐和查九重合。顾林书心中狂跳,他悄无声息地后撤,叫来了林禄和绿松。
顾林书开口,却觉嗓子暗哑,他稳了稳心神,尽量不露痕迹地对绿松道:“你把绿荷和青钗领回去,你们三人陪叔公,去……”他心里转了转,想了个和此地反方向的酒肆,“去春来客栈用点午膳。”
绿松领命去叫绿荷和青钗,二女虽然意犹未尽却不敢违逆顾林书的意思,乖乖的跟了绿松回车队去请叔公用膳。
顾林书见三人走远,这才转身领了林禄往外走。一直走到长街拐角处,他回头看了眼那边的人群,眼见锣鼓喧天阵阵喝彩响起,这才压低了声音对林禄急促开口:“你去旁边车行租一匹快马,速去总铺衙门报信。王记铁铺外卖艺的那些杂耍艺人就是山匪。”
林禄一惊,抓住了顾林书的手:“爷!您可万万不能留在此处!”
顾林书略一沉吟,知道此时若是自己不走,林禄绝对不敢自己单独离开,便点了点头。林禄花了点散碎银子从车行里租了两匹劣马,主仆二人翻身上马一路朝着总铺衙门狂奔。
林禄去报案,顾林书勒住缰绳在街对面等候,门口守着的衙役竟不信林禄的话将其驱赶,林禄还要再分辨,那衙役竟然举起了手里的长刀,拿着刀鞘拍打驱赶。顾林书见此只好下马上前:“住手!”
衙役停了手,打眼一看,认出了是顾府二公子,赶紧赔笑道:“原来是顾二爷。二爷,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
顾林书怒道:“你们为何殴打驱赶于他?”
“二爷有所不知。”衙役解释,“自从大人和曹家发了悬赏令之后,每日里这样前来骗赏银的骗子没有一百也有数十,把我们兄弟折腾得不堪其苦。这些混账为了点赏钱信口雌黄,却不知报了假消息是要吃杀威棒的!我兄弟驱赶他也非坏心,让他免受那顿杀威棒之苦。”
顾林书闻言怒气稍平:“这是我贴身长随。他所言字字属实,乃我亲眼所见。”
顾林书开了口,衙役等面色一肃,不敢轻视:“二爷所言当真?”
顾林书点头:“是。”
衙役不敢怠慢,请了顾林书和林禄入内。见到了参将,顾林书便将自己在城南赌场外所见还有五芳斋后巷遇袭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参将立刻将事情上报给了把总。约莫半盏茶功夫,参将领命点齐了三百人的兵,扑向城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