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是来了名媒婆, 但不是简雨晴想的那位。这位是隔壁村上数一数二的大媒婆,脸上端着笑,正领着一名低着头, 手上提着大雁的清隽郎君往里走。
“瞧瞧这郎君,长得多俊俏啊。”
“简二家的, 真是有福气!”
“听说还是个已入扬州府学读书的,真是有出息啊。”
“嗬!那不是和简大郎……”
“可不是嘛!要是能得个一官半职的, 往后招姐儿就是官家娘子啦!”
周遭婆子难掩羡色。
简二婶满脸笑容地迎上前, 眉梢眼间门都是得意。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清隽少年郎, 乐得合不拢嘴:“好孩子, 好孩子!”
清隽少年郎的头羞得红了脸。
简二婶子看的满意, 又听到周遭婆子的吹捧,心情是止不住地往上扬。
就算前些日子受了气又如何?
就算简大房的做了生意赚了钱如何?
她的女儿们往后会成为官家娘子, 她的儿子也会入仕为官, 她和她家良人都会成为府邸里的老祖宗。
到时候, 区区个商贩。
简二婶子看着眼前的清隽少年郎, 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她掩住眼里的兴奋,慈眉善目地请媒婆和少年郎往里走:“都愣着做什么?来来来,咱们就是小户人家, 没什么规矩, 快进去说话吧!”
媒婆乐得眉眼弯弯,喜不胜喜,看身边少年郎还和个傻鹅般愣头愣脑的, 连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脊。
少年郎直起身来:“是, 是。”
正当几人往里走时,由远至近来了名穿着一身深绿衫子和石榴纹红裙的中年婆子。
她气势汹汹地走至门口。
婆子双手叉腰,怒声喝道:“简二房的!还钱!!!”
简二婶脸上笑容瞬间门凝固。
且不说媒婆和少年郎, 就是周遭围观的婆子也纷纷侧目。
简雨晴眼角余光瞥到站在远处的李婆子,登时忍不住笑。
这时机选得可真好!
更让她惊讶的是二婶子的演技——她见着来人竟是镇静非常,脸上不见一丝慌乱。
“你是何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哪里在外面欠过钱了?”
简二婶指甲深深掐入手掌心里。
她怒目瞪着上门敲诈的小媒婆——上回从她那边拿的十贯钱分明已经还了,如今,如今竟是又来胡说八道。
偏偏还是这个时候!
简二婶气得心肝肺直疼,瞪着来人的目光如冰刀般犀利。
来人被唬了一跳,瞬间门火冒丈。
她往前几步,指着简二婶的鼻子,掐着声音尖叫:“好你个不要脸的婆子,收了钱却不想嫁女儿!”
“足足十贯钱!”
“就你家身上的缎子衣服和新鞋,用的簪花头面,你没拿这个钱你买得起吗?”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了过去。
周遭看热闹的婆子们忍不住嘀嘀咕咕:“对哦,这般的好缎子。”
“咱们村里都没人穿得起!”
“我进城见过几位郎君穿过类似的,据说一匹便要一贯钱呢!”
“还有那金簪!我也是头回见着。好家伙……十贯钱?这,收了钱不嫁女儿?这人也是媒婆?”
“十贯钱?那不是卖女儿嘛。”
“啧啧啧……简二房也不至于如此吧?”
“我穿的料子头面,都是我自个儿的钱!你的钱我早就还给你了!”简二婶听着婆子们的议论,忍不住反驳道。
只是话说出口,她面色一白。
村里婆子们不知来人的身份,同为媒婆的大媒婆却是知道的。
简二房居然和这等人有来往?
虽然不知简二娘有没有还对方钱,但起码是收过对方钱还许诺过要把女儿嫁给对方介绍的人选。
那等地方的能有什么好人家?
简二娘说是嫁女儿,不如说是把女儿推进火炕里!
大媒婆厌恶地扫了眼简二婶,气得脸色发青。她伸手攥着有些举足无措的少年郎:“严小郎君,这桩婚事还得再议论一二,我们今日还先回去吧。”
“等等!”
简二婶面色大变,想上前拦着又被来人抱着腿。
来人声嘶力竭地嚎哭着:“还钱呐——还钱呐!这里有人不肯还钱——还要将女儿二嫁!”
简二婶忍无可忍:“我呸!”
她声音尖锐,眉眼怒意:“我何时说要把我女儿嫁给那人过了?”
简二叔领着女儿儿子出来,他看着远去的媒婆和小郎君直跺脚,又黑着脸上前说话:“你不要胡搅蛮缠,说些有的没的话。”
来人才不理会,掐着嗓子嗷叫。
别说周遭婆子们信了八成,就是简二房的四个女儿也是泪水涟涟,心里委屈地厉害。
“你胡说!你胡说!”
最小的耀哥儿小跑上前,对着来人连踢带踹:“你胡说——我娘说了的!我的姐姐都是要当官家娘子,只有隔壁的贱蹄——呜呜!”
简二婶面上血色尽褪,急忙捂住儿子的嘴。只是周遭婆子们哪里还没回过神,瞬间门哗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