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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道上有藏剑养剑,拔剑杀剑的说法,那横贯长空匹练般的剑意,现在就按捺在了区区三尺剑鞘当中嘶鸣震荡,等会儿一出手,才当真有一剑冲天而起直达天门的境界。
假若宫玉出手出得早了,那么所有人都会死,包括神武。
而现在就已经有一个一个的青涛骑气力丧失,纵然每日里训练足够拼命,但是当真厮杀起来,仍旧有青涛骑的成员手臂逐渐慢下来,劈斩下的刀也轻了下来。
原本能够劈下头颅的,只是砍出了一道伤口。
原本能够卸下胳臂的,现在只能削掉一块筋骨。
刀慢了,刀轻了,就算是有军阵同袍的帮衬,也逃不脱一个死字,公孙靖身边,不时有着青涛骑的武者倒下,公孙靖挥刀的动作却一直稳定,没有半点变化,仿佛铁石心肠一样,同泽的死亡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宫玉眉头微微皱起,右手慢慢抬起,公孙靖突然怒吼出声。
“不准动!!”
难以想象,这样血战的主将,嘶吼的声音里面竟然已经有了一丝丝的哭腔,宫玉动作停下,看着他仿佛没有半点异样的背影,手中剑终究没有出鞘。
那背影像是一座山一样。
公孙靖胡乱擦了一把血,呼吸急促,他身上到处都是鲜血。
三百青涛骑,在结阵厮杀的情况下,已经硬生生拖死了近乎于两千个江南道有名有姓的武者,他的身上自然到处都是鲜血,只是眼角边儿有两条扭曲滑稽的痕迹滑落下来。
他仿佛一匹怒狼一样,怒视着逐渐望而却步的江湖人。
身后的同泽站着的只剩下了一百余人。
“江湖上画本里面都是说啊,什么人战死的时候,就要大喊一声什么什么我虽死,仍旧怎么怎么样,嗨呀,那都是骗人的。”
二十二年前,那个满脸笑容的痞子拍着他的脑袋。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少年,刚刚经历了人生中第一场称得上是惨烈的厮杀,手抖得连刀都握不住了。
那个痞子一样的伍正告诉他说,人在厮杀战死的时候啊,不会有那样的反应,有那样的力气,还不如狠狠地在敌人脖子上咬上一口。
大多数的战士在激烈战死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就像是烧的通红的木炭扔到了水里面,只是有嘶的一声轻响,血流出来了,然后就闷声倒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没有说谎。
他倒下的时候,是伐燕国的时候,倒下去果然像是燃烧到了极致的火炭扔到了冰水里面,沉闷地砸在地上,一声都没有发出来。
他是为了拉回杀红眼睛的公孙靖。
死的时候,背后满是狼牙箭。
之后那种闷响公孙靖听过了太多太多,十多年流浪江湖,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早已经不会对这种声音有什么感觉。
但是这个时候,身后每一次沉闷的倒下,他的心脏都会狠狠地抽搐一次,再度失去战友袍泽的感觉混杂着记忆不断翻腾,烤灼着他的心脏,仿佛过去一样……
可是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不大的少年。
他只是斗将营中年级最小的那个,他前面有大帅,有离将军,有尉迟军师,有一个一个高大的背影,他可以难受,可以痛哭流涕,可以杀红了眼睛,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更可以大口喝酒,嚎啕大哭。
可是啊,现在不一样了啊……
原本站在他前面的身影,高大的,儒雅的,苍老的,一个一个像是模糊了的影子一样消失不见,不知道时候开始,他这样一个鲁莽的家伙,当年的少年,竟然已经是站在所有人前面的主将。
他才明白过来,那个时候,不能哭,不会哭的冷面将军们,心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都是人啊,如何不会有感情,但是他们却不能。
世界有太多交易,愿意的,不愿意的。
当他们成为将军的时候,就没有了痛快嚎啕大哭,痛快流血流泪的资格,而这样的交易,是为了身后的同泽,是为了更多人能有这样的资格,和机会。
公孙靖昂首而立,不断厮杀,等待着最终出手的瞬间,手中的刀紧紧握住。
如果是你们都在的话……
一定可以做得比我更好吧……
阴云压抑,隐隐有着闷雷阵阵,王安风拼杀不肯落入下风,纵然对手是整个天下剑法独步的高手,仍旧不肯落败。
正当双方焦灼之时,原本负手而立,似乎对于这样一场对决袖手旁观的江东大侠曹东林看了一眼下面惨烈的厮杀,轻声叹息一声。
身形骤然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王安风的背后,右手抬起,就要轻轻落在王安风的背上,轻声呢喃道:
“小兄弟已经做出了如此之大的杀孽,就此停手罢……”
手掌轻描淡写,就要落在王安风的肩膀上。
天地间似乎啥时间一片寂静。
一道道视线仿佛是箭矢一样,射落在了那白皙的手掌上,一瞬间的时间仿佛在这个时候被无止境地延长,拉得绵延。
没有声音,连思维都仿佛变慢。
死寂当中,一声清越的剑鸣声音陡然炸起,仿佛破晓的第一缕晨光,军阵中,一身墨色劲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