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法老十七(1 / 4)

我在河水里腐烂,

从灵魂的阴暗滋生,

我分割成无数的我,

无数的我跟随每一个经过我的人,

哎,

真理的天平上,

少了一颗心。

没有心的人,

怎么能活下去呢。

---《亡灵书》

尼罗河畔, 夜色撩人, 萤火虫在纸莎草丛中四处飞舞,随风摇曳的草茎里荧光闪烁,形成亮丽的光带。

不远处,奔涌澎湃的河水滚滚而逝, 激起水花。

甄湄躺倒了一片纸莎草,就像躺在松软的草坪上,过膝高的草丛和黑色的长袍很容易就将她隐藏了起来。

她在等待,等待那辆压着加尔的囚车驶进那座被尘世抛弃的小村庄,等待一场大战的来临。

但是她有些心神不宁。

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吗?

她看着那迷蒙的月光洒落人间,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重。心里将所有的计划都捋过一遍, 仍旧没有想到有什么地方遗漏。

难道只是她在担心将要发生的战斗?

不, 不是。

这种不安就像有什么在黑暗中窥伺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穿透重重的纸莎草落在她身上,又好似就躺在她的身旁。

心跳有些加速。

甄湄坐了起来,并没有人。

不可能有人发现她,所有的地方都没有问题,那么这种感觉由何而来?

只是她多心了吗?

甄湄感觉自己的足尖微凉,是水,水浸湿了她的鞋子。可这里离河还很远呐,怎么会有水?她连忙站起身。

甄湄惊讶地发现尼罗河竟然涨潮了,不知什么时候,河水已经漫过了百米。浅浅的混杂着暗绿色水草的浑浊河水,涨得越来越高,不一会就淹没了她的鞋背。

在这时,纸莎草传来信息,从开罗来的囚车已经进入了村子。

甄湄深吸了口气,准备离开这里。却在抬步的时候,踩到了什么。她低头看去,白得跟纸一样的女尸冲着她咧开嘴笑,她的脚正踩在她光裸的肚子上,上面是跟水草一般暗绿的尸斑。乌黑的长发散开在浅浅的水里,与漂浮的水草混杂在一起,她的喉咙处,一个窟窿正流着深红的鲜血,染红了这片水域。

那张脸,是那样熟悉,出现在这里,又是那样的可怕。

玉娇娘,她第一个,亲手杀的人。

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甄湄感觉有些冷,就像整个人被尼罗河水冲刷而下,全身湿透。寒风一吹,深入骨髓。

她后退了几步,尼罗河水又涨高了,齐到了她的脚腕处。玉娇娘的尸体就像陷入淤泥之中,沉了下去,那团黑发像毒蛇一般往她这边缠绕过来。

甄湄瞬移离开,本以为能够脱离那片纸莎草丛,但她再次出现的那一刻,背脊寒凉,湿漉漉的水浸透了衣袍,沾着水草的长发从她的肩上垂落。

那一刻,骨刺本能地从身后穿过,却穿了个空。

好似身后什么都没有,但她又明明白白的感觉到自己被抱住,一只手掐在她的脖子上,而另一只还滴着水的手握着一把裁纸的剪刀,往她的脖子捅来!

她是来复仇的。

她带着对自己的恨意来复仇的!

一时间消极的情绪涌上心头,杀人偿命,自己的双手既然染上了鲜血,就总有被鲜血浸透的那一天。玉娇娘对自己的杀意,只是一个误会,她却为了活命,而在没有问清的情况下,就动了手,杀死一个无辜的人。

即便她曾经要杀别人,但那个女孩还活着呀,她罪不至死。自己只是为自己找借口而已......

甄湄的眼睛缓缓闭上,但就在那剪刀要碰上她的那一刻,伸手抓住剪刀!

那可怕的剪刀似乎携带了什么魔力,护体的罡气就像一层脆弱的纸,被捅破,穿透了甄湄的手心,鲜血溅在她的脸上,还有余温。

疼痛让周遭的世界发生了变化,就像被扭曲的风景画,所有的事物逆时针旋转,犹如那个被拍成天价的名画呐喊,血红的天,扭曲的线条,都在无声的尖叫。

最终化作一团血色黑暗。

甄湄睁开眼睛,她还躺在纸莎草上,周围是干燥的。尼罗河的水声依旧激烈澎湃,却还在百米远处,并没有浸湿过来。她抬起自己的手,手掌上,一根野兽的獠牙刺穿了她的手心,鲜血还在不停地流出,顺着手腕滑进衣袍中。

刚刚的一切,是真的,也是假的。

甄湄握着那冰凉的獠牙,狠狠拔出。这像是野猪嘴里的犬齿,前端十分尖锐。很明显,她刚刚被精神攻击了,她以为自己使出了罡气,其实并没有。没有任何保护的肉体,野猪的犬齿很容易就能刺穿她的皮肤,如果真的穿透了脖子,立时就会死去吧。

她的人身,在没有罡气的保护下,还是十分脆弱的。

甄湄自认为精神力足够强大了,但对方仍旧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侵入她的大脑,甚至连埃尔克森的精神免疫技能都没有防备。如果不是最后甄湄突然醒悟过来,没有钻进那个充满悖论的牛角尖里,此刻就是死人了。

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