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1 / 3)

她独坐高台 春云乱 1812 字 10个月前

天京城南五里,有一座建于水上的小城,名为水中天,此城原身乃是前朝帝王建的别院,酒池肉林,取乐为用。

时过境迁,旧人不在,旧城也理所当然的变了模样,此处多设酒楼、赌场,水上时有文人墨客,舞娘乐女,可谓是日夜笙歌,酒醉金迷。

而一般来此处的,无一不是些身份显贵的人物。

晚冬的河边很是清冷,虽未起风,但还是染的肩上寒气冷冽。

蜿蜒交错的水路旁,女子脚步急匆,身姿婀娜,银制禁步勾勒出她衣物下紧致的腰部线条,一身云雾环燕衣本是极扎眼的,但在水中天,人人华冠丽服,更何况她面上不施粉黛,更显朴素,也就不是那么容易注意到她。

小船上,烛光荡漾,琵琶女面上笼纱,唯露出一双暗含秋波的的双眼,她衣着不算华丽,唯一的艳色便是那藕粉色的裙摆。弦乐婉转,如溪水涓涓细流,柔和又温暖,但弹出这声音的主人,却似乎不是什么好性子,总有那么几个转音是藏也藏不住的肃杀意。

沈鹊面上满是厉色,她握着刀柄,穿梭在这座喧闹的水城中,于人群显得格格不入,不经意间撞到几个贵人身边随行的丫鬟,听见几声谩骂,她也权当无事发生。

琵琶声愈发急促,人群渐渐的向沈鹊这边聚集,准确的来说,是向河对岸的那座酒楼聚集。

戌时三刻,水天妙境开楼迎客,此楼共分六层,每层都各有天地,各分春秋。五湖四海的珍馐,人间难寻的美色,再或者一些难以登堂的不齿之事,凡是人们能想到的一切交易,在此处都能寻到。

此楼,专为极乐而存,故称之为妙境。

沈鹊的目光紧锁在人群最前方一道墨色的身影上,那人头戴斗笠,将面容遮了个齐全,她抬起手,铁制的手衣在夜色下折射着寒光。

沈鹊眉心微皱,脚步又快了几分,可那墨衣人处在最前方,轻而易举的便上了水天妙境的第二层,她站在金银交映的栏杆前,朝沈鹊勾了勾手指。

是挑衅。

沈鹊望着那人,嘴角竟是浮起一抹轻浅的笑意,许久没有人能在沈鹊的地盘上如此放纵了。

她已经开始期待那层薄纱被撕碎后,露出的真相会是何种风采了。

李轩被放出飞燕司后,先是去了城南的铁匠铺,玉临带人一路尾随,但忽遭埋伏,七名女司,重伤六名,还有一名不知所踪。

等千月带着援手赶到的时候,场面已十分混乱,铁浆流了满地,封存了玉临等人离开的路,火光吞噬了城南的大片天空。

而李轩,更是奄奄一息,胸口插着一柄淬满了毒的匕首,躺在铁桶旁等死。

沈鹊知道,李轩已是弃子。

而今晚,敌人故意引她出来,那她便顺水推舟随了对方的愿,亲自来会一会。

水天妙境有个规矩,破晓前,只进不出。

在此之前,沈鹊从未来过水天妙境,她喜静,对此般风月之事不感兴趣,倒是总听令应淮提及。

在人群的簇拥下,沈鹊身不由己的进了酒楼,再抬眼时,只觉入目皆是奢靡,人间至乐也不过如此。

沈鹊粗略的扫了两眼此处的人,大多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女,其中不乏有很多是她眼熟的。

还没等沈鹊看出什么苗头,身边路过一个戴着面具、身材过于矮小的童子。

他力道不算轻的撞了沈鹊一下,在几步开外,故意的扭过头,隔着面具,只看得见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瞳仁。

童子直勾勾的盯着沈鹊,目光诡异,眼底似乎还藏着笑意。

沈鹊微微抬眼,一双眸子满是坦荡与无畏,她跃过人声鼎沸,死死的跟着那童子鬼魅似的飘渺身影。

数不清过多少个转弯,沈鹊来到最顶层的一间空荡房屋中。

屋内挂满了各色美人的画像,画像之后是一面又一面的铜镜,沈鹊站在屋内的正中央,一把扯下面前的一副美人象。

“滚出来。”

她转了转僵硬的手腕,冷声道。

“沈司主当真孤勇,只身前来相会,佩服。”

不知说话的人用了什么法子,这道声音雌雄莫辨,雄厚的音色下藏着女子的尖细娇媚。

沈鹊望向来人,不错,正是被她从天京城一路追到水中天的那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沈鹊抽出腰侧的刀,手腕弯曲,用衣物蹭了蹭刀刃。

她眉梢轻挑,唇角冰冷。挺直的脊梁宛如一道被拉开的弓,弧度美丽却又暗藏着危机。

墨衣人退后两步,下一瞬,周遭的铜镜破碎,一道道与她一般的墨色身影涌了进来。

气氛降到冰点,沈鹊眸光渐沉,她望向敌人的目光满是轻蔑。

她并未有什么动作,但周身环绕的满是上位者那浑然天成的压迫感。

沈鹊忽然想起了那名被人替了身份的小白燕,听玉临说,她叫巧蛮儿,家处在边疆,战乱时没了爹娘,跟着流民一路躲到了中原地区,一门心思要进飞燕司,她说——

飞燕司是令国最安全的地方,只要来了这里,就会被保护。

可她死在飞燕司,死在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她还未及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