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伍瞅瞅窗外没人,小声在外甥耳边道:“天亮雨住后,有人快马来堤岸找到县尊,说顺义县县丞在温榆河决口抢险时,被水冲走不见了。”
管大舅再次看了看窗外,声音更加的低:“顺义县如今一片泽国,顺天府拿了顺义县县令,责他擅离职守,就连通州皇木厂的大管事,也被押入顺天府大牢。
通州工部分署的司空分署,一半官员下狱。
来人说,昨夜丑寅时分,是三皇子奉命调了禁卫营的兵士堵的决口,否则,淹的就不止顺义县。
县尊听后一个恍神,差点滑进了河里冲走,我和高师爷离的近,拉县尊上来时,被浮木打伤了。”
他叮嘱道:“你回去后跟你爹说,可能会让修河堤。”
“可马上就要收麦子了,以前都是过了农忙时才发役令的。”沈远心慌。
管伍一叹,“十几年前夏收,温榆河决过一次口,那年京城整个运河沿岸都征发了役令修河,且不许以银代役。
你要知道,前两年有些旱,今年夏秋可能雨会多。
不仅运河,其他河道都可能会征发役令。”
沈远就是带着这个消息回到家的。
沈笑和二哥从半坡旱地回来,得知此事后,兄妹几个就在厨房和管氏商议:“东洼的两亩存水最多,全翻地里了,不如晾几天,我们就开镰。
这块儿收完,再收西南柳林地。”
管氏想了一下,同意了:“开吧,再等十几天,麦子能全烂到地里。
早收完,果真让修河,也不会耽误了地里的活。
大郎,你大舅受伤的事,通知大舅母了吗?”
“我去后庄的路上,正遇到表哥要进城,就告诉他了。
表哥说他家的两块地,淹了一块,不过风旋着从地里过去,只倒了一亩多。”
沈志问道:“娘,一忙起来就好多天,要接大嫂和侄子回家吗?”
“等后天收完麦,再过两天再去。”管氏不同意:“安平镇不比只几里地县城,说是挨着漷县,离咱们还有三十多里地。
没听你哥说到处都是水吗?骡车路上怕不好走。”
沈志看看娘,本来想提让沈曜请假的,想着谭拓寺离家一百多里,就不提了。
“伯娘,给。”沈笑拿出几块碎银和几串铜钱。“这是我和二哥三哥攒的,才五两八钱。”
管氏一把搂住她:“我的七两啊!”压抑许久的眼里涌着泪花:“你大伯二月里,为了挣五十两银钱,竟是下到运河给人捞货了。
他怎么那么傻那么不知道心疼心疼自个儿。”
沈远沈志都惊呆了,那段时间,正好他们兄弟俩把七两折腾出来的黄瓜和小青菜往通州城送,爹一个在码头做工。
“娘,这事儿你听谁说的?”沈远咬牙问道,爹都是为了他们,要是自己有本事,爹怎会受这个罪。
管氏哽咽道:“你大成哥,他说开始他也不知道,后头听人说有船在天津那边打捞货物,招了好些人去。
有相熟的人跟大成说,说好像你爹也跟着一起去了。
等你爹回到张家湾码头,再三交待大成不要告诉我们。”
沈志忽的道:“娘,这事儿我们知道就行了,可别让我姐听了去,不然她该多想了。
三月里,爹可是花了二十多两,在大舅他们后庄买了三亩地做陪嫁。”
“大伯还给我买了好几种稀奇种子,给二哥三哥每人打了一把匕首。”
“昌林满月,爹还花十两银,专门到京里给他打了长命锁。”沈远吸吸鼻子,道:“多说无益,大妹那就按二郎说的,别给她知道就行。”
“别给我知道什么?”一个俏丽修长的身影进来,“大哥,你一上午来回跑县城两趟,都不告诉我爹病了。
难道我真的成了泼出去的水?
不是益善堂的厨娘去买豆腐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
早知道我就不嫁人了!”
“悦娘,净说气话,大哥不是怕你担心吗?”紧跟着大姐夫许祥拎着两个蓝子进来。
“大妹,我,我那不是着急吗?”沈远赶忙给沈悦解释。
沈志就接过姐夫的东西,准备拿出里面的肉菜给娘。
“忙到拐个弯告诉我都来不及。”沈悦拉开沈笑,坐到娘跟前,“哼,七两也不是乖妹妹了,趁我不在家,抢娘。”
“姐,你可真幼稚。”沈笑才不顺着她话头儿说。
管氏挥手赶人,“这厨房统共就这么大,你们都围着做啥。
悦娘,你爹正睡着,大夫不让吵他,你先来给我打个下手,二郎,把你姐夫接西院歇会儿。”
一下,厨房就只剩下母女三个。
沈悦自小跟在管氏身边打理家事,厨房的活儿更是不在话下。
知道小舟嫂在自家生产,专门又给她做了一份肉粥。
让中间回来,告知村长家留胡大夫吃饭的沈小舟万分感慨。
和媳妇商量说,开镰麦收时,他今年就不去丈人家帮忙了,要来给文大伯家收麦子。
午间,沈悦看着爹只喝了半碗鸡汤就又睡下,急的不行。
好在胡大夫一直会在家里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