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一道光忽闪而过,倾刻间,雷声大震。
沈笑一身汗的从噩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外面的大雨已经接踵而至。
噼啪的雨声打在房瓦上,好险要盖住了隔壁二哥的喊话,东院大伯的喊话,她都听不真切。
沈笑起身趴到窗前,大声喊道:“二哥,我很好,沒漏水。”
话才落,一阵风起,泼进窗内的水,就浇了沈笑一脸。
她抹了一把脸,朝窗外比了一下中指,下一刻,沈二郎就沿着屋沿冒雨过来,将她的头按回去道:“你可省点心吧,四叔四婶要是知道你这么皮,都能从阎王殿杀回来信不信。”
啪一声,窗户从外面压下,沈笑只好再将窗关好,听到外面二哥去东院的动静,借着屋外的闪电,又摸回了炕上。
此时,沈笑已经沒有了睡意,她躺在炕上胡思乱想,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睡着。
这么大雨,后院的樱桃和杏儿,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那些果子,这几年可没少替家里添进项。
二哥沈志去了东院,一直都沒回屋呢。
这雨一直不停,今晚又伴着风,她担心快熟的麦子会倒伏,那可比前世糟透了。
那时她爸爸牺牲后不久,受到打击妈妈意外车祸身亡。
十岁的她被乡下的姑姑收养。
升初中那一年的夏天,也是一夜狂风暴雨,次日雨住,村里一大半的麦子都翻到地里。
成片成片的,好些人家都传出来哭声。
因为那时,还没联合收割机代替人工不说,乡下老家工厂少,大部分乡亲都靠地里的庄稼过日子。
沈笑清楚的记得,她和姑姑一家蹲着,跪着在麦田割麦,好多麦粒掉到地里,拾都拾不起来,粮食少收一半。
这里可是古代,一亩地好时不过收三百斤左右,要是减产,今年的日子……
东院,沈笑的大伯沈文,边抽着烟袋,边时不时的看看天,“这么大的风雨,再不停麦子八成会翻,今年这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凤港河的水一涨起来,多少麦子都不够糙的。
连下三天,这雨邪性,地里怕会存水。
半坡那八亩下等地倒不碍事。”
他顿了一下起身道:“走,柳林水洼那十亩地得去挑开些口子,放水出田。”
正跪坐在堂屋桌案前,对着观音像和天师像念经的管氏,忽的出声道:“可消停会儿吧,又打雷又刮风的。
那年雷雨天,香河的陈员外冒雨回家,被雷劈死的事才多久。”
沈大伯……
沈远沈志两兄弟……
沈大伯用力磕了磕烟袋锅子,“大郎,前些天让你疏通的垄沟(浇地时开出的一条三十公分宽高的水渠)都通完了吗?”
沈远低声道:“我和二郎都通完了。”
“哪有完,那沈大路挨边的那两亩,到他家地头,死活不让挖沟,非得说那巴掌大的两垄地能打一碗麦子。
说要麦收以后再挖垄沟。”沈志气哼哼的,当时挖沟,他差点和沈大路干架。
沈大路阴阳怪气,说那两亩地是四婶的陪嫁,他们家才养了沈笑十年,连弟媳妇的嫁妆都贪了。
“二郎!”沈远警告似的喊一声沈志,怕他在爹娘面前胡说。
管氏抬起眼皮,哼道:“大路又说怪话了吧,都是和他娘学的。
不用说,我都知道那婆娘在外面晒摆什么。”
当年,沈笑娘陆氏嫁来,在村里置了十两银子一亩的上等田作嫁妆,招了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眼。
明明是个孤女,却带来二亩田地,四个箱笼的陪嫁。
十里八乡都有名的能耐人沈善,迎她进门前,楞是说动沈老大花光积蓄,又借了外债,一起把三间草屋翻盖成石墙青砖瓦房。
沈大伯一口一口抽着烟,“我们凭本心做事,将来那两亩上等田的田契是要给七两的,那是七两的私产。
就是西院和你们四叔该得的田,七两成亲也会落在她名下。
你们祖父母过世时,只给我们兄弟留下了八亩田地,后头这地这院,都是你四叔和我一手一脚挣的。”
管氏也道:“大郎回头和你媳妇都说明白,省的麻烦。
二郎三郎也要记着,这家里有你们一份,就有七两一份。”
两兄弟点头。
“唉,娘,桔梗不是糊涂人。”沈远想到满月后被大舅子接回娘家“挪窝”的老婆孩子,一脸的笑意,他儿子身子壮,媳妇月子养的好,开心。
沈志瞥了大哥一眼,不明白他笑什么,自从大哥成亲以后,都不带他和沈七两下河抓鱼玩儿了,没意思极了。
“爹,娘,这雨一时半会儿的也停不下来,我先回西院儿了,七两一个人在那院儿了。”
“那还愣着干啥?”沈大伯瞪眼。
管氏一拍大腿,道:“大丫头嫁人后,七两非得自己个住西头,就不搬回这院儿。”
边说边起身,进里屋拿出一包羊角蜜点心,倒进碗里扣一起后,交给沈志:“给你妹妹的,不准偷吃。”
沈志咽了咽口水,伸手去接扣在一起的碗。
嘭嘭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