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 汴京城里的街坊巷陌,哪儿哪儿都热闹非凡。
府尹下令开放关扑,纵情玩乐三日。关扑是一种赌戏, 逢年过节的一种节气民俗, 赌些珠翠、食物、果子、领抹、衣服什么的, 什么都行, 玩个开心图个趣。
坊间街巷热闹和乐,大内禁中亦是一派繁华兴盛。元正初日,朝廷行元旦大朝会。各州百官入朝, 更有诸国使者进殿朝贺。
随便出去走一走, 便能在街上肆间碰见个别他国外来使者。穿着和宋人不同的装束, 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除了以上此般不同, 拜年送礼走亲戚, 大概是亘古不变的春节行程了。
初一去顾家叔伯家拜年, 初三进宫,初三回娘家,初五去城外寺庙看望了娘亲, 初六去川饭店与文家书肆走了一遭……陆雨昭觉得春节里每一天都塞得满满的, 充实而忙碌, 稀里糊涂就过了半。
“今日初几了?”
今天终于不用起早出门,陆雨昭趴在床上睡懒觉。
“回娘子, 初七, 今个儿立春呢。”
岁微推开窗,积雪消融,早春的枝桠停了两只雀儿,啁啾不停。
“诶?就立春了?”陆雨昭微讶。
她感觉她还在冬天里过着呢,前不久还大寒来着, 春天怎么悄无声息就来了呢。
大寒意味着四时之终结,而立春,新的节气轮回。
岁微:“对啊,立春了。”
“既是立春,太夫人吩咐了,晚些时候去她那里吃春盘。哦对了,娘子喜欢的羊脂韭饼,郑家饼店今日开卖。郎君知道你爱吃,特意去买了呢!”岁微一一和陆雨昭讲。
“早春的第一茬春韭,想必新嫩得很。”陆雨昭又惊又喜,在床上滚了一滚。
她又嘿嘿笑,“啊馋了!想吃想吃,幸福幸福。”
隔了一年有余没吃到郑家饼店的羊脂韭饼了,还真有点想念。那可是招牌烧饼啊,春日限定,独此一家。
但是……
想了又想,陆雨昭一骨碌从床上弹坐起来。
“不行,烧饼得吃刚出炉现烤的,走,咱们现在出发去郑家饼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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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货的执行能力惊人。
嫌别人带回来的口味会大打折扣,陆雨昭跑起来特意去店门口吃。
还好,和她料想的一样,今天是限定返场的第一天,又逢春节,卖得紧俏,排队的人尤其多。
她在队伍中段找到顾昀和阿宽,握拳打气笑眯眯道:“等你们哦!排到你们了喊我。”
顾昀顿了顿,“你跑来干嘛?”
陆雨昭:“等饼吃。”
阿宽百思不得其解,“娘子,又不是吃不到,你大费周章过来不折腾吗?”
陆雨昭:“你不懂,新鲜出炉的,和带回来的能比吗?味道能一样吗?”
“……”顾昀点了点头,笑了,“行,我懂了。你边儿站着去,或者在附近逛一逛罢。”
“嗯嗯嗯。”陆雨昭点头如小鸡啄米,挥着手走远了。
郑家饼店在皇建院附近,这块早市也繁荣。
尽管时辰也不早了,往来的人照常多,集市没散,早点摊更不会走。
陆雨昭等烧饼出炉的间隙,嘴巴也没闲着。
早市逛了一圈,瞧见一家瓠羹店顾客盈室,桌上人手一碗热乎的瓠羹,再配一碟切好的小菜。小菜切片,铺码在盘中,有人配蘸碟,也有人直接往上淋酱汁。
陆雨昭好奇,“他们吃的是什么?”
岁微:“瓠羹呀。”
“不是这个。”陆雨昭摇头,“我说边上的佐餐小菜。”
瓠羹店竖着招牌,瓠羹两个大字她自然认得。
店门口,有个老汉正要进店,闻言手一指,随口回她,“灌肺啊,那边儿,喏,左边儿小食摊去买。买了端进店吃,和瓠羹老板一家的。”
话罢,端着一碟灌肺钻进了热火朝天的瓠羹店里。
陆雨昭循着手势看去,这才看清那个早点摊,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左边巷子拐角,离这很近。
“走,去瞧瞧!”
瞧瞧自然不会只瞧瞧,陆雨昭肯定要买来尝一尝的。
灌肺是现煮好的,炖在一大铁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锅里散发着浓郁的羊汤香气。客人要,摊士人便抄着长筷子,从大铁锅里捞出来扔粘板上,片好装盘。
所以尽管排队的人络绎不绝,但都很快,没多时便轮到了陆雨昭。
店士人嘴快手麻利,一边用长筷子搅动着铁锅子一边问陆雨昭,“吃本味还是淋酱?直接淋酱还是蘸着吃?”
老板快言快语,搞得陆雨昭生出一种唯恐自己说慢了会影响她做生意的错觉。
她不假思索忙答:“蘸着吃,蘸着吃。”
“好嘞。”闻言,老板麻利从大铁锅里夹出一块冒着热气的灌肺,滑溜溜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