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食客吃饱喝足离去之后, 还未饭点,店里一时闲了下。
孙十三娘从料理台出,坐在吧台位子择菜。陆雨昭和岁微一起帮忙, 边择菜边聊天。
陆雨昭随口说:“张学都有仪的子了, 十三娘想过再嫁吗?”
“对呀。”岁微接话, “十三娘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了,多个男人帮衬, 凡事不用那么累。”
岁微便讲起自己族亲里二嫁的姑母, 和另一个带孩子的鳏夫成家,好凑在一起,对孩子不偏不倚。大抵意思组合家庭是最好的归宿云云。
孙十三娘摇头, “我不想再嫁了。”
“十三娘放不下孩子爹妈?”岁微问。
“倒不是念着孩子爹, 这个死鬼走早, 把生活难处都扔给我,我凭什么守着。”
到底是个泼辣子, 里有大主意, 对于守寡这事儿不以为然, 倒是难的豁达, 陆雨昭暗想。
于是便道:“守不守着不重要, 嫁不嫁也不重要, 重要是为自己而活。小岁微希望你再嫁是为你着想, 但若你不想, 不必在意旁人想法和眼光, 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孙十三娘笑叹, “娘子通透。”
陆雨昭笑,怎么反倒夸起她了呢。
岁微歪头,“那是为什么呀?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在家, 日子总比现在好过。”
“现在我足以一个人拉扯丫丫长大。”孙十三娘似是早已下了决断,“对亏了娘子盘活这家店,甚而有过之而无不及,钱够花了。”
说到此处,她起身去拿了账本给陆雨昭过目。
“自从重新整饬开业后,生意越做越红火,头客常,新客也多,大燠面和水煮鱼片卖最好,每日最多。时令和节令的东西最赚钱,大家都吃个新鲜,多少银钱都愿意买,比如端午那会儿的蛋黄肉粽、三鲜豆皮,夏日里的干煸鳝丝,现在的红煨肉……”
看罢,陆雨昭自己都惊了,这家川饭店已经赚了这么多钱了?够她在汴京城里买个三的院子了。
不过细想之下也对,在马行街这个爱下馆子的密集住宅区,要稳定菜品质量,再时不时推陈出新,客流量是难以想象的。
刚这么预估着,十三娘的唯一愿望和她不谋而合,“我等老了,在乡下庄子买个二院子,养养花弄弄草,然后给丫丫攒一笔嫁妆,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
陆雨昭笑眯眯点头,“那更要努力赚钱啦!”
“对,赚钱。”孙十三娘和她相视而笑。
说着两个人便聊起生意经,陆雨昭提出在七夕日做个活动,推出情侣套餐打八折的概念,吸引怀春男、老少夫妻吃饭。
“你可以提前买花儿花篮儿什么的摆上桌,布置雅致一,节日的氛围感浓一。待会儿我重新绘个广告立牌,你在七夕日摆出去。”
孙十三娘忙不迭点头道:“娘子真有生意头脑,我看不比老板差。”
“欸过誉了,过誉了。”陆雨昭摆手笑,后世司空见惯的老套路而已,她可不敢和人家在生意场摸爬滚打多年的是兮比门道。
-
陆雨昭从川饭店出,去的途中路经方才的卖果食花样等的市集,竟碰到姚汐。
人带着帷帽,在一家卖摩喉罗的铺位驻足,买下了好摩喉罗。这摩喉罗就是木雕彩绘的小佛像,用红纱碧笼子装着,七夕前后,都城之内时兴拿它互送节礼,七夕日拿拜月。
一起拿送节礼还有花瓜和果食花样,果食花样她不久前就啃了个,这花瓜便是把瓜雕刻各种花样。
姚汐买完东西瞧见陆雨昭,稍有一愣,须臾打趣笑喊,“哟,哪的俊俏小郎君。”
陆雨昭笑眯眯走上前,“嫂嫂买东西?”
“添置一七夕的小玩意,送给诸家娘子。”姚汐应声。
她买完了东西,身后屿月和几个家仆提着,陆雨昭跟着一起往市集出口走。
“雨昭去做什么了?”路上姚汐随口问。
“随处转了转。”陆雨昭话锋一转,“嫂嫂准备去了?”
“呢,先去甜水西巷的食店买几道签菜带去,再要一壶玉胥,是祖母爱吃的。”
玉胥不是会仙楼的专营酒么?
一般食店是不能私下卖酒的,除非是脚店。陆雨昭一顿,蓦地想起以前做宋食专题时查过的资料。
宋时实行专利榷酒政策,设置酿卖酒曲、征收酒税的酒务,酒专营,不能私下酿酒,更不能自酿自销。
大酒楼取酿酒许可方能酿酒,谓之“店”,店可向下面的食店贩卖自酿酒,下级食店便称之为“脚店”。
要成为脚店,自然也要获资格,到大酒楼的许可才行。一言以蔽之,差不多是一级经销商和二级经销商的区别。
古往今卖酒的都是暴利行业,陆雨昭猝不及防地想,要不要将川饭店升级为脚店,去找个酒楼申请一下卖酒呢?
不知不觉,陆雨昭跟着姚汐走到了甜水